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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奈美低聲“嗯”了一聲,就說不出其他話了。

醫生繼續細心地說明。

“那個啊,輸卵管很重要。首先,它的作用是接住從卵巢中排出的卵子。然後讓卵子與遊到輸卵管中的精子相遇。其次培養受精卵,將它送到子宮裏。如果輸卵管有問題,無論排出的卵子質量多好,也很難懷孕。”

多囊卵巢綜合征,加上右側輸卵管阻塞,左側狹窄。之前還想著若是排卵順利,或許就能懷孕,誰知道可能還需要手術。保奈美把臉埋在醫院特有的白色幹凈的病床上,哭出了聲。醫生悄悄離開病床,留下她一個人。

哭了一陣,終於不那麽惡心了,再回到候診室時,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檢查了這麽久啊。”

靖彥啪啦啪啦地翻著雜志,悠閑地說。

檢查很疼,疼得差點兒暈過去,還吐了。兩側輸卵管都有問題,看情況也許得做手術——保奈美一口氣都說了。靖彥“嗯、嗯”地點頭,卻輕描淡寫地只說了一句:“不是就為了讓醫生給治療才來醫院的嘛。”

“話雖這麽說……可是……”

“啊,對啦,我的精子啊,說沒問題!”靖彥自豪地說,鼻孔都張大了,“啊,真是的,等結果的時候我真是嚇得夠嗆啊。雖說我本來就相信自己沒問題吧,可還是會緊張啊。啊,沒問題太好了。”

在播放著古典音樂的候診室裏,靖彥的說話聲有些響。幾名男女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其中或許也有治療男性不育症的患者。可比起靖彥的神經大條,保奈美更在意的是他沒有對自己做子宮輸卵管造影檢查的痛苦給出任何反應。

“喂,剛才真的很疼……我都吐了。”

她又說了一次。剛才他可能沒聽明白。

“我今天也不知為什麽啊,射精的時候很疼呢。或許是存太多了吧。”

靖彥一臉認真,像在說什麽重大事件。保奈美啞然了。這個人,真的在聽我說話嗎?

“啊,可是啊,有個有趣的事,就是外國片。”

“嗯?”

“就是成人片啊。在取精室裏放。啊,難道你不知道?屋裏啊有電視和一張大沙發,架子上擺著一排錄影帶,有好多國外的黃片呢。嗨,也不知是誰好這口,嚇了我一跳。不過每部片子的水準都很高哦。啊,說起來,或許治療不孕不育的醫院是唯一要專設款項購買成人影片的地方呢。”靖彥壞笑著說。

“這麽無聊的事……”保奈美終於出聲了,聲音是顫抖的,“我受了那麽多苦……”

“嗯?反正也死不了嘛。”

保奈美知道自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雙手和面頰都失去了血色,感覺冷冰冰的。

“咦,你生氣啦?”

靖彥意外地看著保奈美。

“生氣……我更多的是難過。”

“對不起啊。”靖彥尷尬地道歉。雖然他語氣生硬,但還是挽救了保奈美。她並不是需要對方殷切地關心,只是需要那麽一點點關切,就夠了。這是靖彥第一次來專科醫院,或許他有點神經緊張吧。

“啊,你要是吃醋可不賴我啊。”

“哈?”

保奈美一臉不解。

靖彥馬上嘆了口氣道:“就是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看成人片,可今天是沒辦法啊。”

保奈美目瞪口呆。

他完全沒明白,為什麽妻子會生氣,為什麽會難過。

嘴上說想要孩子,可對這個人來說,治療不孕症其實事不關己——

必須做好獨自與治療戰鬥的心理準備,保奈美想。雖然對接下來即將開始的未知治療感到恐懼和戰栗,但她還是再次下定決心,一定要懷上孩子。對還未見面的孩子的愛讓保奈美堅強。這時,保奈美已然成了母親。

沉浸在回憶中的保奈美猛然間回過神來,慌忙看向鐘表。馬上就四點半了。這個時間差不多要動身去幼兒園接薰回家了。保奈美從椅子上站起來,披上外衣就走出了家門。

快五點時,幼兒園門口非常混雜。

來接孩子的家長和慢吞吞穿鞋的孩子擠成一團。

“小薰剛去廁所了。”保育員田畑看見保奈美來了,笑呵呵地說。

幾個月前拜托老師訓練薰去廁所尿尿。可能是不懂什麽是尿意,薰從沒主動說過“我要撒尿”。每次都是晨會後、午睡前後和家長接走前,定時讓她坐到馬桶上撒尿。多數時間薰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兒,少有幾次成功尿了出來。遇到這種情況老師和保奈美都會好好誇她,之後成功尿出來的次數在慢慢增多。順利的話,也許到明年春天就能摘掉紙尿褲了。

薰從兒童廁所裏搖搖晃晃地走出來,從裝襪子的塑料箱子裏拿出自己的襪子,再從鞋櫃裏拿出鞋,走到了玄關。

“小薰進步很大,能做好多事了呢。”田畑眯著眼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