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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卵黃……囊。”
“是寶寶的營養來源。在通過臍帶從胎盤輸送營養之前,營養都從這裏攝取。就像寶寶的便當盒一樣。”
“哇,便當盒?好可愛。”
保奈美滿懷愛意地注視著屏幕,笑了。
“能自己攝取營養,寶寶可真棒啊。”
“很棒呢。現在還像個小蝌蚪,之後尾巴會消失,長出手腳來。寶寶用十個月就完成了人類的進化過程呢。”
了解得越多,越覺得懷孕這件事很神秘。若是自然受孕,可能不會這麽感動吧。治療不孕症的經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非常寶貴——保奈美那時是這麽想的。
每周拿到超聲波成像後,保奈美都會用馬克筆在上面做記錄。
第七周。確認心跳。身長九厘米。耳朵、眼睛和嘴唇貌似已開始成形。有兩頭身了!
第八周。身長十二厘米。手臂長出來了!
第九周。身長二十厘米。在遊泳!看起來像是在跟我招手!
然後第十周。終於到結束治療的這一天了。保奈美買了名店的蛋糕作為謝禮,向診所走去。想到今天是最後一次治療,竟有點戀戀不舍。
“就要畢業了喲。定了去哪家醫院生了嗎?”
“嗯,想去山內產科。”
“山內產科啊。在這邊治療完去那裏生孩子的人很多呢。”
保奈美一邊和醫生這樣閑聊,一邊像往常那樣上了診台。醫生說:“那我們看看寶寶吧。”開啟了超聲波檢測儀,屏幕上映出宮內的影像。可是剛看到屏幕,醫生的臉就僵住了。數十秒的沉默之後,他用奇怪的語調對保奈美說:“請您堅強地聽我說……很遺憾,寶寶的胎心停跳了。”
保奈美感到視野在劇烈搖晃。眼前的黑白顯示屏中模糊地映出剛有三頭身大的胎兒。可是胎兒卻沒有像上周那樣亂動。
“我不信!”保奈美叫道,“我不信!為什麽?!”
還躺在診台上的保奈美捂著臉痛哭。
是因為之前拎了重物?因為快跑了?因為衣服穿少著涼了?保奈美責備著自己。
好不容易才來到肚子裏的。
好不容易才長到這麽大。
對不起啊——
做完將宮內胎兒取掉的手術,保奈美身心俱疲,支撐她的僅剩那三個胚胎。
但願那幾個孩子能順利出生——
可是第二次到第四次移植,胚胎都沒能成功著床。再次辛苦取卵,做第五次移植時,成功懷孕了。
保奈美每天都很害怕。就算孕檢時醫生說正常,比起高興,最先襲來的情緒卻是不安。這一次除了靖彥,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懷孕了的事。
之後的某一天,不好的預感成為現實。跟上次一樣,第十周的時候,胎心停跳了。
為什麽,神啊?!
為什麽又把他從我身邊奪走了?
保奈美抓著胸口,哭叫著。
預約完第二天的手術,保奈美晃晃悠悠地走出了診所。乘上電車,她輕輕撫摸著腹部。
寶寶現在還在這裏,可他已經失去生命了——
電車中有個小嬰兒,孩子的樣子刺痛了她哭腫的雙眼。到處都有奇跡發生,卻單單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
“連續流產兩次,我覺得可能有問題。咱們做個更詳細的檢查吧。”手術後醫生對保奈美這麽說。
於是做了各種檢查,這才知道保奈美的血液容易凝固,無法給胎兒輸送營養,所以胎兒才沒法長大。
“那麽……是母體的原因?都是因為我,寶寶們才……”
保奈美愕然了。
“不是誰的錯。您不要責怪自己。而且有辦法可以解決。”
醫生語調溫和,像在安慰她。
“下次移植要是懷孕了,就打針防止血液凝固。每隔十二小時打一次,一日兩次,您自己在家注射就可以。直到寶寶出生。”
“這麽做……就能生出寶寶了嗎?”保奈美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這個……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只剩一個胚胎了。精神、肉體和經濟都已達到極限的保奈美決定,這是最後一次嘗試。所有的希望都押在這一個胚胎上,保奈美進行了第六次移植。
幸運的是,這最後一個胚胎著床了。她開始每天給自己打兩針。從沒往自己身上紮過針,雖然害怕,但想到是為了寶寶,她就能忍耐。
一定要見到這個孩子——保奈美心裏只有這一個念頭。
注射的針孔在腹部和大腿造成內出血,結了硬塊。工作和做家務時若坐下或躺著,就會感到陣陣刺痛,有時甚至疼得無法動彈。可保奈美沒有叫苦——沒有出生的三個孩子肯定比我更痛苦吧。
也許是打針起了效果,這一次跨過了之前一直難以逾越的第十周,胎兒順利長大,肚子也越來越大。
足月後停止注射,以二十四小時輸液代之,保奈美開始了住院生活。雖然就快臨盆了,可孩子真的能順利出生嗎?這種不安一直持續著。她目送一個個生產後的女性出院,含淚想,自己是不是無法迎來那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