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淩碎霧第二十一節 奔洪道

(青門引)

霧起境乍暖。雪實奔洪無功。

疾步輕邁近寶構,高低忽錯,又是千古坎。

盲眼人語驚眾醒。機巧坎理析。

斧圖暗伏玄妙機,才得山頂風水評。

“不是,沒有‘顛撲道’那樣精妙,這叫‘奔洪道’,‘顛撲道’什麽地方都能擺,這‘奔洪道’卻必須依靠斜坡地勢才能起作用。但這裏設的坎面不止依形,而且還依物,他們利用拍實的積雪做四步扣,又利用浮雪掩蓋四步扣的存在,就算是坎子家都不能一眼看出。”女人終於說到話了,現在大家對女人能辨出這樣的坎面沒一點奇怪,女人這幾天流露出的見識讓這些人已經把她和坎子家們歸了堆兒了。

“啊!‘燕歸廊’也是這個理兒!”瞎子像是幡然醒悟了大聲說道。“這‘奔洪道’肯定是對家剛擺的,不是寶構的護坎。”不用瞎子說,大家都知道這坎面不是魯家祖先為保護藏寶暗構設的坎,因為這坎面是用雪做扣,只能是在今年下雪以後才能做出。

“你是用靴底硬點探到的。”魯一棄這話的語氣很奇怪,聽不出是在提問還是在判斷。

女人一愣,表情瞬間從剛才的驚懼變成了驚訝,雙頰稍稍泛紅地低聲說道:“啊,你早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到底是哪路的神仙。”魯一棄這句平靜的話語讓女人的臉更紅了,紅得她都忘記了往下接話茬子。

說完這句話後,魯一棄也覺察著是不是太刻薄了些。但女人對他來說的確是個迷,女人對坎面布置的熟悉,還有女人**那裏給自己觸摸出路徑的皮子,女人靴子中暗藏硬點到底派什麽用場?雖然剛才他從鐵匠的問話中差不多已經找到一個答案了,但是那與這女人無關,誰又能夠肯定伏在這行人中的暗點子就只一個?女人是在不斷地給予自己幫助,好比那讓自己觸摸的皮子,可對家沒皮子不也早就進到這裏了嗎?她是不是用一些已經沒啥用的信息來獲取自己的信任?

“這坎好解,把雪融了,或者索性把上層浮雪也給拍實了。”女人沒接魯一棄話茬子,卻自顧自侃侃道出這坎面的解法。

要把這滿坡的雪融了不大可能,但要把浮雪拍實卻不是什麽難事,再說他們中還有個移山斷嶺的高手。獨眼走在最前面,他用梨形鏟將前面浮雪拍實一片,走上去再將前面的拍實。看他一把鏟子左右翻飛,速度倒也不慢。

往下走了不遠,已經靠近光滑坡道上那幾棵突兀長著的巨大樹木中的第一棵。突然,瞎子一把按住獨眼的肩膀,讓他停下手來。瞎子提鼻子聞了聞,沉著聲說道:“有血腥氣!”

是有血腥氣,隨後獨眼、鐵匠他們都聞到了,等他們小心翼翼地走到第一棵大樹那裏,一幅血腥震撼的情景展現在大夥眼前中,除了瞎子。

一個人被釘在大樹上,一個高手被釘在大樹上,他的腳離地有兩尺多高,腳下是一串鮮血凝結成的冰淩。死後的高手眼睛睜得很大,那是不明白不瞑目的表情。這高手魯一棄認識,他看到自己在高手身上留下的槍傷。釘死高手的武器魯一棄也認識,他曾和使用這種武器的高人交過手,“寒霜侵鬢矛”!

一個使用大弩的高手,竟然沒有一點抗拒的跡象就被一支飛射而來的長矛高高地釘死在棵巨樹上,殺死他的人是何等能耐可想而知。

為什麽要殺了這使弩的高手?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這高手做錯了事,犯了個極其嚴重的錯誤。於是,他便被當成了一件用來震懾魯一棄這些人的心理武器。

再往前,就會跟著高手一樣,死!魯一棄這些人都讀懂了這死屍的含義。對家就連自己的忠心手下都不會在乎他死活,更何況其他那些與他們有利益相爭的對手。

殺死大弩高手飛矛幾乎穿透了大樹,這強勁的力道讓魯一棄的腦筋再次活躍起來,他這一路走來疏忽的東西太多,被假象迷惑了的東西也太多。就說這“寒霜侵鬢矛”,從現在這力道看,從金家寨射穿幾道木墻,再從射穿活盾女人的頭顱來看,這力道不是獨眼的“雨金剛”可以擋住的,更何況那次射向自己的飛矛還有養鬼婢出手加了把力。

不知道為什麽,那次見養鬼婢與射飛矛的白老頭聯手對付自己,自己的心中仿佛失落了些什麽,破滅了些什麽。

“如果養鬼婢不出手,如果養鬼婢不出手?如果養鬼婢不出手?!”魯一棄心中在反復著。猛地念頭一閃,如果沒有養鬼婢出手,是不是自己和獨眼也會像當作活盾的女人和這大弩高手一樣?養鬼婢那次是在幫自己,她當時不是還喊了聲“走!”嗎,那是讓自己的快逃走。自己錯怪了養鬼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