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

六聲槍響。斯韋托紮爾·沃克盯著射擊通道遠處的靶子,嘆著氣放下手槍。

“沒有用的,我的朋友。我仔細地瞄準靶子,你像人用手指指東西那樣用手槍瞄準;可贏的總是你,我缺少的是肯塞德式的觸覺。”

羅根·肯塞德笑了。“為什麽不利用你自己的觸覺呢?像你這樣的職業魔術師,應該可以在他練習射擊的時候用到一點小魔術。”

“我正在努力做到這一點,”沃克用非常莊重的語調回答。“我的更衣室裏已經有一顆訓練來會拐彎的子彈。”他瞥了一眼手腕。“我必須回到他那裏去了。我下午的表演就在四十五分鐘以後。”

一枚硬幣神奇地從他骨瘦如柴的手指中間出現。他把它扔向櫃台,朝大門走去,背對著肯塞德和他說:

“如果在六點半之前你沒有找到一個和你打撲克的傻瓜,來戲院接我。我請你吃晚飯。”

魔術師推開門,將門留住,等一個女孩和兩個男人走進來。她看上去只有十六歲,一頭淡淡的金發,粉紅的膚色。如果沒有兩個保鏢的話,她儼然就是一個來自仙境的公豐。他們是身著便服的軍人——一個身高馬大,另一個矮小肥胖。這兩個人成了女孩的標簽。肯塞德先生想,她才不是童話中的公主。

當女孩從沃克身邊走過的時候,她轉身盯著他。這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的身高和那張木乃伊般的臉吸引了目光。可是女孩似乎對別的什麽更感興趣。當門在他身後關上,她抓住同伴的胳膊,開始興奮地竊竊私語。盡管肯塞德一個詞也沒聽到,這個小群體的動作畢竟十分明顯。女孩形成了關於沃克的一些觀點,兩個男人肯定地告訴她,她是錯的。

然後,就在女孩從其中一個保鏢轉向另一個的時候,她和肯塞德目光相對。她的話說了一半,突然停下來——臉紅了起來。

即使她身上突然長出翅膀,她也不會讓他更加吃驚。他有些沾沾自喜地把她歸類為某種精巧的小古董。在他有時間修改他的觀點之前,她沖著和她一起的男人嘀咕了幾句,跑了。

他們轉過身,看到肯塞德在盯著她,皺起了眉頭。那個大個子好像認出他了,凸起的藍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我的上帝,你不是羅根·肯塞德嗎?我是波埃德·拉瑟洛普上校。戰前在上海和你打過撲克啊。”

肯塞德認出了自己曾經在兩個小時之內贏了他三百美元的波埃德·拉瑟洛普上校,他禮貌地表示,希單上校很快就會找到“復仇”的機會。

拉瑟洛普上校因為這個他曾經在上海勝利的暗示感到高興,含糊地承諾說,他會想辦法安排一次賭局。他介紹說,矮個子是他的弟弟——克利夫·拉瑟洛普少校。“我……呃……很抱歉,我們的侄女達夫妮,不能留下來,可是……”

賭徒不準備接受這種關系。達夫妮臉紅就是證據。

“她聽了很多故事,”少校插進來,“關於這些愚蠢的宗教崇拜。加利福尼亞到處都是。把吝嗇鬼當成某種高高在上的神父。”

他似乎沒有理清思路。這兩個並無惡意的軍人嘀咕著走到櫃台,打開了一個少校帶來的胡桃木盒子,拿出了一套比賽用手槍。他們的射擊準確率不錯,但是帶著一種頑強的慎重。

肯塞德覺得他最好等待時機來發起他的賭局。於是,在他未來的受害者正向靶心射擊的時候,他便和上校的同伴談起了一次戰爭的戰利品。

“這把槍是沃爾特點38的,”那個大人物說。“海涅斯制作的最好的東西。你應該看看其中的一把。我把我的賣給了你的朋友拉瑟洛普上校。他會很樂意給你看,不是嗎,上校?”

這個給了肯塞德需要的開頭。十分鐘以後,他就上了出租車,坐在兩個人中間。

在出租車裏,他們看上去無比輕松。他們沒有把肯塞德當成偶然結識的朋友,現在他是他們的客人。他們覺得,應該解釋一下他們的侄女對沃克的興趣。

“這不僅僅是無聊的好奇心,我向你肯定,”上校說。“你知道,達夫妮……呃……聽說過一個叫厄耳工的宗教崇拜領袖的一些事。”

“把這個吝嗇的家夥當成正常的那種人,”少校補充。“以為他就是厄耳工。當然不是了。我們告訴過她了。”

拉瑟洛普上校稱,達夫妮的錯誤很自然。她在射擊間看到的人當然不是那個宗教崇拜領袖,不過……

“或許以前是,”少校插嘴。“長相邪惡的魔鬼。”

拉瑟洛普上校微笑著對他弟弟的不夠策略道歉,匆忙地繼續說道:“這個孩子對這個叫厄耳工的人有興趣,沒有什麽奇怪的。畢竟,她崇拜她的姑姑。”

賭徒開始覺得,他的同伴很有意思。他們急於保密自己家的事情,可是他們似乎覺得,侄女的表現需要解釋。他們努力的結果,就是慌張地、一個接著一個地暴露了他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