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塵封的往事

  序幕1970.2.14

  第一章塵封的往事

  新聞界稱她為“琳蒂小姐”,她的家人們叫她梅爾,少女時代的夥伴喜歡喊她米莉,某些朋友則稱呼她為瑪麗(弗萊德·努南就是其中之一),她是保羅·門茲嘴裏的“安琪兒”,她丈夫口中的“A·E”。對世界而言,她是艾米莉·埃爾哈特,但對我來說,僅僅是對我,她是阿美。

  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想到她了,至少有一個星期,直到那個可惡的德克薩斯佬來拜訪我,同時攪動起我對往昔的回憶。即使時隔這麽多年,仍有一些偏執狂試圖去“尋找她”。對於所有那些新聞媒體對她的提及家形式。把公民分為三個等級:統治階級、武士階級、勞動,我不為所動,我只想把真正的她保留在我的腦海裏,不僅僅是一個響亮的名字,也不僅僅是一個“歷史之謎”,(這是萊昂納多·尼曼在一次愚蠢的電視節目中所用的字眼),而是一個人,一位朋友,一個令我懷念的女人。隨著年歲的增長,你會越來越感受到這種懷念帶給你的酸甜苦辣。

  老年是一個復雜的混合體,有時強硬,有時軟弱;有時憤世嫉俗,有時多愁善感。你大部分時間都消磨在閱讀上,響亮地或者無聲地閱讀著你畢生積累起來的那一串私生子與情人的名單。並非所有的情人都是女人的研究,並用唯物主義的觀點去解釋和宣傳黑格爾的辯證法。,也並非所有的私生子都是男人。

  我妻子——我第二任妻子,舉行過婚禮的——和我依然沒有放棄我們在芝加哥郊外的房屋。我對人們說我在A—I偵探事務所中處於半退休的地位,私下裏卻自欺欺人地想我仍在管事兒。我仍在管事兒,就像一位已成了植物人的億萬富翁掌管他的財產那樣。

  在六十四歲上(還有幾個月就滿六十五歲了),我無需工作。我的那間始建於一九三二年,位置在範布倫與普利茅斯交界處的伯尼·羅斯大樓內的事務所,現在已變成了其他公司的辦公室,更別提芒德諾克大樓內的那兩層樓了。我不再是A-I偵探事務所的總經理了,卻仍然是董事會的董事長。我們不再辦理離婚之類的案件,而是專門接手“反工業間諜”和“保安咨詢”之類的案件。我獲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就,以至於記不清自己的本行了。

  因此當那個德克薩斯佬來探訪我時,我還在幼稚地想我要在佛羅裏達“越冬”。我們在河邊有一座牧場風格的小屋,有三間各自獨立的浴室。我們常坐在河邊,看那些船只從眼前掠過。起初,船從一個方向駛來,接著另一個方向也有船開過來。有時,船後面跟著一群滑水者,當中有一些非常漂亮的年輕女孩。我們原本可以在海邊買一棟房子的,如果我那雙年老昏花的眼睛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那些穿著暴露的泳裝的可愛姑娘們。但是那棟海濱“別墅”與隔壁的鄰居緊挨著,也許這在佛羅裏達是一座別墅,但是在芝加哥,它充其量只是一間不討人喜歡的公寓。

  我們在波卡·雷頓的生活相當簡單,我很少打高爾夫球,盡管我在鄉村俱樂部可以得到優惠。高爾夫球是一種為了商業目的而進行的社會消遣,我在這裏有更好的事情去做,不必去擊打那只小球,追著它跑,然後再擊打它。我也不去釣魚,一生中我捉到過數不清的魚——但不是水中的那一種。在我看來,釣魚是一種比高爾夫球更令人厭倦的消遣。我的妻子熱愛園藝,我喜歡注視她彎腰修剪花草的樣子,她的拇指是綠色的,有著在她那個年齡而言非常肥碩的屁股。我告訴過你我是一個好色之徒,這不討人喜歡嗎?

  總之,我白天坐在草坪上的椅子裏打發時光,望著船只來往穿梭,啜著朗姆酒,讀讀書,偶爾陪著妻子逛商店,只是為了她能更經常地陪我去觀看比賽。晚上,我同妻子玩紙牌、橋牌,更多的是同朋友們與退休的警察玩撲克。由於我只在戰爭中吸過煙,對酒類也沒有什麽嗜好,因此我的身體非常強壯。雖然身體上不時也犯一些小毛病,但從來沒有發展成關節炎或是粘液囊炎什麽的。作為一個亡命之徒,我身上的許多槍傷與刀傷都已經愈合(甚至那一道大砍刀留下的傷疤),我應該期待一生都在快樂的時光中度過了。

  我已經開始撰寫回憶錄最新的一章,但我還沒有意識到撰寫那些回憶錄是自我拯救的方式。一個像我這樣一生都在冒險與刺激中度過的男人,當他的年齡已經不適合那種生活時,他只有靠著回憶來打發時光,即使這沒有什麽意義,至少可以使他忽略步人老年時帶來的不適,讓他在過去那多姿多彩的生活中重溫舊夢;此外,我還可以從出版商手中得到大筆稿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