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舍身取義(第4/10頁)



  “對這樣一對引人注目的人,”我說,“人們的注意力還不夠多。”

  當然,更別提傑蘇斯與雷門了,他們跟在我們的後面,有半個街區之遙;他們的身軀如此肥胖,木板人行道上只容得下一個人——而另一個人就要走在灰塵飛舞的街道上,成為自行車的障礙。警棍仍然插在他們的腰間,就像海盜們的腰刀;傑蘇斯仍然帶著入鞘的大砍刀。

  “哦,我在這裏有個綽號,”她臉上掛著一絲笑意說,“他們叫我‘東京羅絲’。”

  “為什麽?”

  “東京,是因為我引起了官方的注意;羅絲,是他們從某個地方了解到的一個女人的英文名字。”

  我向前面的小公園打了個手勢,糖業男爵的雕像正矗立在那裏,我們向那裏走了過去。

  “這個地方總是很美,”她說,我們已經離碼頭區很近了,在樹木與樓群的縫隙間可以眺望到一塊塊灰色的洋面,“塞班島的落日是很引人人勝的;海水也是如此不同,就仿佛藍色的水晶。”

  “聽起來你很喜歡這裏。”我說。

  一絲憂郁的神情掠過她的臉,“我想我是罪有應得,但我一直關注弗萊德所遭受的一切。”

  我們向前走著,已經可以看到樹叢掩映的那座監獄了。木板人行道到了盡頭,接下去是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

  “按照蘇朱克局長的說法,”我說,“你的領航員非但不合作,而巨好鬥。”

  “弗萊德永遠不會向他們透露一絲情報,永遠也不會承認任何事,……但他因此也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這事說來蹊蹺,威逼努南,卻對阿美網開一面,這並不是日本人能表現出來的騎士風度,想必在他們大男子主義的頭腦中,誤以為只有男人才是領導者,才掌握軍事秘密。在某種程度上,他們也許做對了——畢竟,努南一直在為海軍效力。

  我問:“他們讓你見他嗎?”

  “每周一次,當他被允許到操場上去的時候,我們談話。”她的目光固定在前方,我知道她在望著什麽,在那排巨大的棚車式的牢房旁邊,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他很堅強,不屈不撓,我非常欽佩他……”

  她用短短的衣袖擦了一下眼淚,勇敢地微笑起來,我用手臂挽住她的手臂,同她走進了那座小公園。我們在石凳上坐下來,坐在男爵雕像的陰影裏,棕櫚樹下面。

  “我今天晚上打算帶你離開這地方。”我說。

  她的眼睛由於希望和警覺而睜大了,“你能行嗎?”

  傑蘇斯與雷門在街道的另一側向這邊注視著,他們坐在醫院門口的石階上,仿佛屋頂上的兩只滴水嘴。

  “你必須了解一些事,”我說,“我在塞班島的行動被諸如威利姆·米勒與詹姆斯·福瑞斯特等愛國者限制為‘收集情報’,他們派我到這裏來並不是為了營救你,只是凋查一下你與弗萊德是否在這裏。不論是活得好好的,還是倍受磨難,都沒有關系——只要我弄清楚失蹤的飛行員是否在塞班島,這就是我任務的界限。”

  她點了點頭,“我明白。”

  “相信我,你並不明白。我被告誡,如果你果真在這裏,我最好不要‘逞英雄’,而是把你留在島上,你的夥伴FDR與海軍還有軍方情報局會決定下一步怎麽做……或者同日本人談判互釋囚犯,或者展開全方位的救援活動。”

  她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說:“我猜這是他們的深謀遠慮……”

  “不,根本不是。我同他們打過交道,於是他們派我到這兒來,但是,寶貝,我橫跨大洋遠征到這裏來,是要帶你同我一起回家。你以為我相信政府會同日本人協商釋放你回家的鬼話嗎?他們怎麽會走得這麽遠?”

  她發出了一陣笑聲,“我猜……他們的確認為有這種可能性,否則,他們不會派你到這裏來,走著瞧吧。”

  “現在,你把腦袋鉆出雲層外了,”我輕輕地碰了碰她的手臂,“你真的以為FDR會派突擊隊到塞班島上來,為了救一個女人,不惜采取會引起戰爭的舉動?”

  她的眼神突然間黯淡下去了,“……不。”

  “是的——不。而且我知道,盡管我參加了這場假面舞會,一旦伯廉·奧列瑞神父從島上離開,日本人就遲早會查出來我的真正目的:我到這裏來是為了探明埃爾哈特與努南的下落與處境的……不論是哪種情形,你認為會有什麽樣的未來在等待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