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梵蒂岡,下午二時

一群紅衣主教從聖保羅小禮拜堂走出來,哼唱著輕叩心扉之門中的叠句,他們雙手合十,低著頭,做著祈禱,莫裏斯·恩格維帶領著這群人朝西斯廷教堂進發,瓦蘭德裏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一切都準備就緒。在一個小時之前,瓦蘭德裏自己監督了最後一項瑣碎的工作,加馬雷利(位於羅馬市中心靠近梵蒂岡的一間裁縫店,自一七九三年以來就專為歷任教皇訂做各種服裝。在樞機主教選舉新教皇的同時,這家裁縫店的加馬雷利師傅也以絲綢和羊毛布料,縫制大、中、小三套新教皇的服裝,讓新任教皇於投票結果出爐後穿著。)裁縫店的人來到這裏,帶來了五個箱子,裏面裝著亞麻布教皇服裝,紅色絲綢拖鞋,白色法衣(天主教皇等披於法衣上的),有頭巾的披肩,棉襪子,還有各種尺寸的無邊便帽,所有這些東西的背面和邊緣都沒有縫制,袖子也沒有完工,在紅衣主教們選出來教皇,教皇第一次出現在聖彼得廣場的露天平台上之前,加馬雷利本人要對這些服飾進行改動。

瓦蘭德裏以檢查工作為借口,確保這些箱子裏面的衣物都有他需要的尺寸--胸圍四十二到四十四,腰圍三十八,拖鞋號碼十,這樣就可以進行盡可能少的改動了。事後,他還會讓加馬雷利縫制出各式各樣的傳統白色亞麻布套裝,以及在過去的幾年中他一直都思忖著的幾個新樣式的服裝。他計劃要成為歷史上著裝最得體的教皇。

一百一十三名紅衣主教從各個地方趕到羅馬,每個人都穿著猩紅色的法衣,肩膀上披著有帽短披風,他們戴著紅色的四角帽,胸前戴著金質或銀質的十字架。當他們排成一列縱隊,一步步地走向高聳的大門口時,電視攝像機為世界各地幾十億人,捕捉著這個場面。瓦蘭德裏注意到紅衣主教們嚴肅的表情,也許他們正留意著在中午做彌撒時候的訓誡,這個財政官敦促每個人要把所有世俗的想法留在西斯廷教堂之外,在聖靈的幫助下,為羅馬教會選出一位合格的牧師。

牧師這個詞引發了一個問題,二十世紀的教皇幾乎沒有是牧師的,大多數都是職業知識分子或者梵蒂岡外交官,在過去的幾天中,新聞界大談特談了牧師經歷的問題,認為這是神學院應該力爭得到的。毫無疑問,一個把他的精力投入到信徒身上的牧師紅衣主教要比那些職業的貴族們更有吸引力。他甚至在磁帶上也偷聽到,有多少紅衣主教都有這樣一個想法,就是一個知道如何管理主教轄區的教皇將會是一個更加有利的條件。不幸的是,他是羅馬法庭的產物,一個天生的管理者,沒有任何牧師經歷,不像恩格維,他是從傳教士晉升到大主教,又從大主教榮升到紅衣主教的,他對財政官之前的經歷憎恨不已,認為他先前的那些評論直接刺傷了他作為候選人的資格,簡直可以說是背後一刀,而並沒有認為這些都是活生生的證據,讓他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擁有了一個難以對付的對手。

這群人在西斯廷教堂外面停了下來。

教堂裏面傳來唱詩班的歌聲。

恩格維在門前猶豫了一下,然後就向前走去。

從照片上來看,西斯廷教堂是一個相當寬敞的地方,但實際上,要容納一百一十三名紅衣主教還是有些拮據的,這個教堂始建於五百年前,是教皇的私人禮拜堂,四面墻上是精美的壁柱,上面雕刻著敘事性壁畫。左邊是摩西的生平故事,右邊是基督的生平故事,一個解放了以色列人,一個解放了整個人類。天花板上的創世紀表現了人類的命運,同時預見了不可避免的墮落,祭壇上方的最後的審判呈現出神的憤怒,令人望而生畏,這是瓦蘭德裏很久以來非常欣賞的一幅油畫。

中央通道兩旁是兩排高出地面的講台,座位上有名字卡片,表明每個紅衣主教應該就座的位置,座位是按照資歷分配的。座椅的靠背是直的,瓦蘭德裏希望不會在上面久坐,在每把椅子前面放著一張很小的桌子,桌上有鉛筆、一沓便箋和一張選票。

紅衣主教走向自己分派的座位,到現在沒有人說一句話,唱詩班還在唱著。

瓦蘭德裏的視線停留在爐子上,它位於遠處的一個角落,金屬的支架使它高高立於馬賽克地板之上,一柱煙囪立在上面,然後逐漸變窄,形成一個煙道,通過一個窗戶與外界相連。在外面,著名的煙將昭示著成功或者失敗,他希望爐子不會燃燒太久,選票檢查次數越多,勝利的可能性就會越小。

恩格維站在教堂前面,他的手重疊著放在法衣下面,瓦蘭德裏注意到這個非洲人臉上嚴肅的神情,希望財政官有一個愉快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