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驚人的話

菲爾博士背對著壁爐,披著黑色的鬥篷站在劍和盔甲下,他似乎很適合那個背景——-他背後的書架和白色雕像襯托著他如同一個封建社會裏的男爵一樣。但他看上去不象一個可怕的Front de Boeuf,他咬下雪茄尾,轉身把它吐到壁爐裏時,他的眼鏡滑歪了。

“夫人,”他轉過身說,聲音裏帶著一絲挑戰的色彩,象是在戰場上發出的叫喊似的,“我們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而且我一點都不懷疑你的故事,正如我一點也不懷疑米爾斯的那樣。我先證明一下我是相信你的。……夫人,你記得今天晚上什麽時候雪停的嗎?”她盯著他,眼神明亮而充滿防範。她肯定聽說過菲爾博士。

“這有什麽關系嗎?我想好像是9點半。對了,我記起來了,因為我上來收查爾斯的咖啡盤的時候我朝窗外看了看,發現雪已經停了。這個有什麽關系嗎?”

“噢,關系很大呢,夫人。否則我們這個不可能狀況可就只有一半了。而且你的確是正確的。唔,哈德利,記得嗎,雪是9點半停的,對嗎?”

“是的,”督察承認,他也疑心重重地看著菲爾博士。他已經學會懷疑那看似空洞的目光了,“即使是9點半,又如何?”

“雪不僅在訪客從屋子裏逃出前40分鐘就停了,”博士沉思般的繼續說道,“甚至它在訪客到來前15分鐘就已經停了。對吧,夫人?呃?他是9:45按鈴的吧?好的,哈德利你記得我們什麽時候到達的嗎?在你和藍坡和年輕的曼根沖進來前,你有沒有注意到,到前門的台階上一個腳印也沒有?連通往台階的小道上也沒有?我注意到了。我停下來檢查確認過。”

哈德利站直了,發出一聲悶吼:“天,對啊!整條小道都是幹凈的。它……”他停下來,慢慢轉向杜莫夫人,“你說這就是你相信夫人的證據?菲爾,你也瘋了嗎?我們聽到的是一個人如何在雪停了15分鐘後按了門鈴,從鎖住的門中走進去,而……”

菲爾睜開眼睛,四周響起了一陣輕笑:“我說,孩子,你吃驚什麽呢。顯然他沒留任何腳印從這裏飄了出去,為什麽他飄了進來就讓你這麽不安呢?”

“我不知道。”他頑固的說,“不過,等等,我當然不安了!就我處理過的密室案件來說,進入和離開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要是我發現一件兩者明顯都是不可能的情況,我相當的不安。沒關系!你說……”

“請聽我說一下,”杜莫夫人打斷了他們,她的臉色蒼白,不過下顎的肌肉卻高高鼓起,“我說的全都是事實!上帝作證!”

“我相信你,”菲爾博士說,“你不要讓哈德利那些蘇格蘭人的常識觀念嚇倒你。我跟他講完前他就會也相信你的。不過有一點。我已經跟你顯示了我對你完全的信任——-對你已經講過的話完全相信。我只想警告你不要推翻這一信任。我不會懷疑你剛剛告訴我的那些。但是我想我會懷疑你接下來要告訴我的話。”

哈德利半閉只眼:“我怕了。我最怕你開始展開你那些悖論了。來,嚴肅些。”。

“嗯,嗯,謝謝。”菲爾博士說,“夫人,你做葛裏莫的管家多少年了?不,不能這樣說。你和他在一起多少年了?”

“25年多了,”她回答道,“我曾和他不止是主仆關系。”她本來在看著自己不斷移動的扣在一起的手指,不過現在擡頭了。她的眼神充滿了猛烈而堅定的光芒,仿佛在問自己她敢說多少似的。正如一個人把頭探過拐角,發現了敵人,準備好要立刻戰鬥時的眼神一樣。

她靜靜的說:“我告訴你這些事情,也希望你能保證不要泄露出去。你會在你們弓街的記錄裏找到,然後就會做些和本案毫無相幹事情,惹許多麻煩出來。我這樣做不是為了我自己。蘿賽特·葛裏莫是我女兒。她在這裏出生,所以必須有記錄。不過她不知道,沒人知道。求求你了,我能相信你,你會保持秘密的,對嗎?”她的眼神變了。她沒提高嗓門,不過聲音裏卻有一種可怕的急切。

“夫人,為什麽這樣說,”菲爾博士說,眉頭微皺,“我覺得這個和我們毫無關系。你覺得呢?我們當然不會談論此事。”

“你是說真的嗎?”

“夫人,”博士柔聲道,“我不認識這位年輕的女士。但是我賭6便士說你簡直過慮了。這些年你們都過慮了。大概她已經知道了吧。孩子都知道的。她也不想讓你知道她知道了。就是因為我們都喜歡哄自己說20歲以下的人和40歲以上的人都沒感情,所以整個世界都亂套了。忘掉這件事情吧,好嗎?”他笑道,“我想問你的是,你最先是在哪裏遇到葛裏莫的,是在你到英格蘭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