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孔雀的羽毛(第3/4頁)

馬斯特斯從卷宗裏抽出一張照片,上面那張清瘦和善的臉龐上長著個鷹勾鼻,還有一副修剪得齊齊整整的灰色髭須。

“這位老兄很容易辨識,”馬斯特斯接著說,“然後—砰!我的面前頓時空空如也。真要命,爵士,他是全世界最不可能被謀殺的人!他名叫威廉·莫裏斯·達特利,是個單身漢,家境很富裕,除了一個未嫁的姐姐(又是這可怕的老一套)幫他理家之外別無親戚。他不僅沒有任何敵人,而且甚至沒有任何朋友。他早年確曾涉嫌卷入一兩樁敲詐之類的事件,但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他姐姐說(老天,我相信她)她可以告訴我他過去這十五年裏的每一分鐘都在幹什麽。動機?他的一半財產歸姐姐,另一半捐給南肯辛頓博物館。出事時姐姐正在打橋牌,擁有鐵一般的不在場證明—反正我們也沒認真懷疑過她—所以就沒有其他疑犯了。那座房子的前一任租客是傑裏米·德溫特夫婦。德溫特是一名律師,日子不太好過,夫妻倆和達特利的關系絕不比和月球人來得深厚,於是又走進了死胡同。達特利生活中唯一的興趣是收集各種各樣的藝術品,尤其偏愛陶器和瓷器。所以我們的目光便轉向了那十個茶杯。”

馬斯特斯傾身向前,叩擊桌面,加重了語氣。

“哦,那麽,爵士,我不是你所謂的內行人士,草率下結論也不是我的風格。但一看到那些茶杯,就連我也能察覺到它們的不同尋常。每個茶杯上都有一個標志,像是糾纏在一起的孔雀羽毛,由橙色、黃色、藍色漆成,色澤溫潤、流光溢彩,似乎在翩翩搖曳。而且它們非常古怪,你甚至能看到它們在房間裏熠熠生輝。我對這些東西的判斷是正確的。這裏有一份南肯辛頓博物館的報告:

這些茶杯和托盤可謂巧奪天工。我曾目睹早期的意大利產琺瑯陶器。它們來自喬吉奧·安德裏奧利在古比奧的制作工坊,上面還有他的簽名,時間是1525年。但據我所知,這些茶杯很特別,當然,它們其實並不是茶杯,因為茶葉直至17世紀中葉才引入歐洲。我承認它們的用途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猜測它們被用於某種紀念儀式,例如已知的威尼斯秘密團夥。它們價值不菲,在拍賣所至少能拍出兩三千英鎊。

“嗯哼,”H.M.說,“一大筆錢啊,不過聽起來蠻像那麽回事的。”

“沒錯,爵士,我也有同感。我們追查了這些茶杯的來歷,它們屬於達特利本人所有。他似乎是四月三十日那天下午剛剛從邦德街的古董商索亞的店裏買到的。他與老索亞本人直接進行秘密交易,付了兩千五百英鎊現金。那麽,你也許要說這裏存在動機,雖然是個瘋狂的動機。假設有個瘋子收藏家覬覦那些茶杯,設計了一系列周密計劃要把它們弄到手呢?我承認這不太合理,但還能有什麽思路?

“計劃很周密,沒錯。首先是那些家具。我們查到之前兩天,也就是四月二十八日,霍爾本家具公司收到一封匿名信—那地方可供你一次性置辦從避雷針到窗簾的全套家具—信中附有二十五英鎊的鈔票。去信人在信中聲稱,他想為一間客廳和一條走廊配置該公司最好的家具;家具需要集中到一起,他會派車來取貨。哦,接著就有人來取貨了。卡特萊特運輸公司收到了另一封匿名信,信中附有五英鎊。按照信中的指示,他們派一輛家具搬運車前往家具公司,將那批貨物運到潘德拉貢花園十八號(鑰匙也附在信中),把家具卸到屋裏。整個過程中誰也沒見過訂購這批家具的人。送貨工人只是把家具全部堆在客廳裏而已,房子裏也不見人影。幕後之人必定是此後才來擺放家具的。當然,也有鄰居看見家具搬進房子裏的過程,但由於那原本是座空房子,他們只是猜想一位新房客正要入住,並未慮及其他。”

H.M.似乎被一只無形的蒼蠅鬧得不勝其煩。

“等一下,”他說,“那些匿名信—是手寫的還是用打字機打的?”

“打字機打的。”

“嗯哼,那麽它們和那封通知你同一地點將舉行‘十茶杯’聚會的信是不是出自同一台打字機?”

“不,爵士,是另一台。而且—怎麽形容好呢—是另一種打字風格。你也看到了,‘十茶杯’那封信的字體歪斜粗陋,而另兩封信則清晰工整。看得出後者出自訓練有素的打字員之手。”

“嗯哼,說下去。”

馬斯特斯繼續:“那麽,嗯—我們推測,”他說,“我們的推測是這樣的:兇手設下了某個陷阱。呃,他弄到一所空房子,偽裝成自己的,只在客人能看到的部分布置了家具。達特利帶著那十個茶杯走進房子,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慘遭謀殺。也許兇手的動機是要竊取那十個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