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飛蛾之夜(第2/4頁)

“嗯?”

“因此我有把握沒人邀請她去貝維克公寓,否則她極有可能赴約。你瞧,梅利維爾,我知道她今天下午其實在做什麽。剛才我提到過她的兩位老處女姑媽,以及為她雇一輛私人轎車前去拜訪她們的開銷問題。如果只是晚間娛樂,倒不至於太花錢,但她安排了一系列活動,她想‘好好款待’姑媽們,看看日場歌劇,喝喝茶—”

“莫非你要說,”H.M.突然插話,“那輛車被租用了一整天?”

德溫特點點頭:“從剛過中午開始。她整個下午都在陪伴姑媽們。也許這位警佐需要記下她們的姓名和地址:艾麗絲·伯克哈特和拉維妮婭·伯克哈特小姐,住在帕克街的‘鴿舍’。她們去沙夫茨伯裏看重演的莎士比亞劇目,在弗拉斯卡蒂飯店喝下午茶,據我得到的通知,她們喝茶的時間是下午五點。”他停頓了片刻,擡眼繼續說道,“今晚她換上華麗的晚禮服,和她們去見幾位朋友。鑒於她今天下午的日程安排一兩個星期前便已定下,我很難想象這會與‘十茶杯’有什麽關系。”

“非常幹脆利落,孩子,”H.M.說,他以一種奇異的疑惑眼光不懷好意地審視著德溫特,“不是我吹毛求疵,可你怎會對這一切了若指掌呢?或者是她這麽告訴你的?”

“親愛的梅利維爾,那就得由你自己判斷了。”

“噢。”H.M.說。

德溫特從椅子裏站起。他像近視眼一樣磕磕絆絆摸向涼亭門口,仿佛一個大怪物般呼吸著夏夜的溫暖氣息。雖然飛蛾們在身旁橫沖直撞,卻沒有一只能碰到這位舉止高雅、身材筆挺的老律師。這個人簡直深不可測。但當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留意H.M.時,波拉德察覺傑裏米·德溫特先生撒了至少一個謊。波拉德記得,不久前他們抵達沃南街三十三號時,轎車的司機上前迎接從門裏走出來的那個女人,問道:“請問是德溫特太太嗎?”但如果那輛車已經租了一整天,司機肯定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所以?

“傑姆—”H.M.不經意地對著夜幕問道,“我們短短一番話讓問題更加雲山霧罩了。但無論有多復雜,我想你總不會否認有人殺害了基廷吧。你有什麽想法嗎?”

“是的。我建議你關注其中的聯系。”

“聯系?”

“不錯。達特利和基廷這兩起案件的唯一共同點。”德溫特頗具耐心地說,“老兄,恐怕基廷之死帶來的震動令你將達特利完全忘到腦後了吧。顯而易見的共同點在哪裏?達特利一案中出現了老本傑明·索亞的名字,後來他去世了。基廷一案,昨晚在我家參加愚蠢的殺人遊戲的六人名單中—”

“是的,我聽出你的意思了。”

“—出現了小本傑明·索亞的名字。他在父親去世後接手生意,頗有乃父之風。”

“我可不敢肯定只有這一個共同點。不是還有你們夫妻嗎?只是取決於看問題的角度罷了。你在聯想什麽,孩子?琳瑯滿目的袖珍古董?我說,你從沒感覺這些地方有些陰森森嗎?不少作家的靈感由此而生。想象一下馬克西姆手持匕首站在一堆老爺鐘之間的情形,還有戈蒂埃那間出售木乃伊之足的小店,以及—”

“荒唐,”德溫特打斷他,銳利地掃了他一眼,“年輕的索亞先生很有商業頭腦,做起生意幹勁十足。我根本沒有一丁點暗示他會謀殺達特利或可憐的基廷這種意思。而且昨晚他來我家參加殺人遊戲也並非巧合。我和他很熟,自從我們在達特利一案中被湊到一起之後就認識了。這些—啊—都是尋常因素而已。”

“那麽巧合在哪裏呢?”

“聽我說,”德溫特的話音中出現了一絲新的緊張。波拉德感到他似乎正試圖掩飾這種緊張,而他的指甲正輕輕刮著桌面,“你可能還記得,據說達特利被殺之前的那個下午,他從老本傑明·索亞那裏買了一套畫著孔雀羽毛圖案的意大利琺瑯茶杯?”

“沒錯。”

“而他買茶杯的舉動是完全保密的,堪稱密不透風?”

“沒錯。”

“那麽你也許有興趣了解,昨天下午,基廷被殺之前,從索亞公司購買了某件東西。這筆買賣也是絕密的。他實際上沒有去商店,而我們知道,達特利也沒有直接去店裏買茶杯。基廷買的是一塊產自米蘭的布料或是圍巾,美不勝收,而且顯然是一件古物,上面用金線繡著孔雀羽毛圖案—如果那就是你在案發現場找到的桌布,我可一點都不意外。”

他靠回椅背上,頭一次露出了和平常人一般的開懷笑容。但假若他本想用一個新的謎團制造轟動效應或是打擊H.M.的神志,則不免要失望了。H.M.只是搖了搖頭。

“不瞞你說,我早有這種預感。可能這很重要,但是,說到底我對你們那場殺人遊戲的興趣要濃厚得多。基廷買圍巾一事,你還掌握了其他細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