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第3/4頁)

“天知道,”她說,“我是不介意布魯斯扮演一名兇手的啦。”

“一名兇手?”

“是啊。一方面,這對他來說是個可喜的變化,他原來總是扮演那些文縐縐的上流貴族,一頭紮進一個下層家庭裏——上帝呀,親愛的,一出家庭肥皂劇在英格蘭總能立於不敗之地!——然後一舉解決所有糾紛,並且在第三幕中發現他早已愛上了那個他一直視做摯友的女孩。”

貝莉爾低聲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而丹尼斯覺得這個話題本不至於如此逗趣。

“可是,”他猜測道,“你卻不太喜歡這出新劇?”

“正相反,丹尼斯!它的主題棒極了。所以絕不能粗制濫造。這也就是為什麽……”

“噓!”

這噓聲的回音在黑暗中循環往復,蛇一樣蜿蜒遊動。幾張惱怒的臉都湊了過來,抗議他們在觀眾席最後這個角落的喋喋不休。

“跟我來吧,”貝莉爾小聲說,拉住了丹尼斯的手臂。

他們繞到左邊,經過最前面那排座位,穿過通往後台的鐵門。丹尼斯甚為尷尬,只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他,腦後火辣辣的。面前就是高高的舞台投下的暗影,有股灰塵的味道,演員們的話音仿佛脫離了肉體般從天而降,他好不容易才定住神。

他們發現布魯斯·蘭瑟姆的化妝室空蕩蕩的,只有化妝師托比在,而他正準備出去給蘭瑟姆先生準備啤酒。

“坐吧,”貝莉爾將頭巾和外套扔到沙發上,“你得準備準備,好好教訓教訓他。”

化妝室雖然寬敞,卻通風不暢,看著很像旅館裏一間家具齊備的起居室,不過比較特殊的是梳妝台前的那面大鏡子,還有那個冷熱水俱全的洗手池,以及嵌在墻內、被一襲花簾子遮住的衣櫃。柔和的黃色燈光頗為舒適。舞台上的聲音傳到這裏已經非常朦朧,恍若來自塵世之外。這輪演出期間布魯斯·蘭瑟姆的吉祥物是一只斑點狗,它躲在梳妝台上的化妝用品中間,用那無神的玻璃眼珠凝視著他們。

丹尼斯躺進一張套著棕色皮面的安樂椅,把帽子、雨傘和手提包放在旁邊,對著貝莉爾皺了皺眉頭。

“你剛才說兇手什麽什麽的,”他重拾之前的話頭,“到底是什麽意思?一出懸疑劇嗎?”

“不,不,不!是根據羅傑·波雷的真實案例改編的。你聽說過羅傑·波雷沒有?”

丹尼斯吃了一驚,坐起身來。

“你該不會是說,”他半信半疑地問道,“布魯斯打算扮演羅傑·波雷?”

“沒錯。不過在劇中他當然會用另一個名字。怎麽了?”

“其實也沒什麽,不過……這事有點可怕,貝莉爾。你知道,波雷很可能還活著。”

“而且,”貝莉爾笑道,“警方仍然在尋找他。他一旦落網,必上絞刑架無疑。我想他總不至於還有機會以誹謗罪起訴我們吧。”

“話雖如此,不過要是你的女主角某天晚上發現他就在她的化妝室裏,可也不是什麽好事。再說你要怎麽解開那個謎團呢?”

“什麽謎團?”

貝莉爾推開那張高至她肩部、光滑的黑色椅子,她坐在沙發邊沿,雙手扣住一邊膝蓋,全神貫注,深藍色的雙眼活力十足。

“親愛的貝莉爾,聽好了!羅傑·波雷至少殺了四個女人。”

“真恐怖!”貝莉爾夢囈道,“觀眾會興致勃勃的。”她用力地點點頭。

丹尼斯沒有理會這句話,接著說下去:

“波雷總是盯上那些舉目無親的女性。他的第一名受害者是一位牧師的女兒,第二名是個學音樂的學生,第三名是個算命者的助手,第四個……唔,他們一直沒査出她究竟是誰,以及她的詳細資料。”

“丹尼斯!你怎會了解得這麽具體?”

“說來也巧,我有個朋友就是蘇格蘭場負責這個案子的。”

“哦呃!”貝莉爾喘了口氣,瞪大眼睛,反應像個小孩子一樣。她直起身來,顯然深受震撼。

“關鍵在於,貝莉爾,波雷殺了這些女人。然後他以某種黑魔法般的方式將屍體處理掉了。他究竟是怎麽辦到的?”

“埋了她們,也許吧,”貝莉爾漫不經心地答道,就像從未遭遇這等恐怖之事的人一樣,“估計是埋了,怎麽都行。”

“我看並非如此。”

“為什麽呢,親愛的?”

(他真希望她不要像對所有人那樣,這麽隨隨便便地就叫他“親愛的”。)

“馬斯特司總探長不願透露太多關於最後一次謀殺的信息。”他說,“這些鐵證是絕對保密的。如果要讓波雷伏法,那是最有力的一張牌。我只知道他們擁有一名親眼看見第四位受害者屍體的證人。

“問題是,這根本不可能!謀殺當晚,兩名警官從頭到尾都在監視那座房子,他們可以證實,從那女人死掉到第二天早上他們破門而入這段時間裏,除了波雷本人之外,再沒有哪怕是一個鬼魂從房子裏出來。被害人在屋裏,一直在裏面。但是,當他們進屋時,波雷早已經毀屍滅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