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提彬的“書房”跟索菲曾見過的其他書房不一樣。這位爵士的書房比最豪華的辦公室還要大六七倍,是個由試驗室、档案館和跳蚤市場組合而成的混合物。天花板上垂下的三個樹枝形吊燈照耀著房間,瓷磚地板上擺放著巨大的工作台。工作台的上面堆著許多書籍、藝術品、仿制品和多得讓人吃驚的電子設備:電腦、投影儀、顯微鏡、復印機和附帶著平面印刷機的掃描儀,真是樣樣俱備。

提彬快步走了進去,有些羞怯地說:“這是由舞廳改造的,因為我很少跳舞。”

索菲覺得整個夜晚都在神奇世界中漫遊,一切都是那麽新鮮。“這些都是您用來工作的嗎?”

提彬說道:“探索真理是我的最愛,而聖杯則是我最愛的情人。”

“聖杯是名女性。”索菲的腦海裏閃過那些相互交織的概念。“您說您有一幅聖杯的畫?”

“確實有一幅。但不是我把她稱為聖杯的,是耶穌自己這麽稱呼她的。”

索菲掃視著墻壁,問道:“是哪一幅啊?”

“嗯……”提彬作出一副好像忘記了的樣子。“聖杯,耶穌在最後的晚餐上用的杯子,聖餐杯。”他突然轉過身,指向遠處的一面墻。那是一張八英尺長的《最後的晚餐》的放大照片,跟索菲剛才看過的那幅一模一樣。“她在那兒!”

索菲肯定剛才她錯過了什麽。“這就是您剛才給我看的那一幅啊。”

提彬調皮地眨眨眼:“我知道,不過,這幅放大的照片看起來更加讓人激動。難道不是嗎?”

索菲轉過身,向蘭登求助道:“我糊塗了。”

蘭登微笑著說:“沒錯,聖杯確實出現在《最後的晚餐》上。達·芬奇把她放在了顯著的位置上。”

索菲說:“等一下。您說聖杯是個女的,可《最後的晚餐》畫的是十二個男人呀。”

提彬面帶疑惑地問道:“是嗎?你再仔細地看一下。”

索菲有些吃不準了,她走到那幅畫跟前,逐個端詳那十三個人物:耶穌基督在中間,六個門徒在左邊,其余六個在右邊。“都是男的。”索菲肯定地說。“哦?”提彬說道,“站在顯要位置的那個人呢?就是耶穌右手邊上的那個。”

索菲仔細地觀察著耶穌右手邊上的那個人。她審視著那個人的臉型和身材,不由得驚詫萬分。那人長著一頭飄逸的紅發,兩只手纖細白皙,乳房的輪廓隱約可見。沒錯,那是個女人。

索菲叫道:“那是個女人!”

提彬放聲大笑起來:“太吃驚了,太吃驚了。相信我,沒錯的。達·芬奇非常善於刻畫男女的差異。”

索菲簡直無法再把視線從那個女人身上移開。《最後的晚餐》理應畫的是十三個男人!這個女人是誰?雖然索菲曾多次看過這幅畫,可她從未注意到這麽明顯的異常之處。提彬說道:“沒有人能注意到。我們多年來形成的對這幅畫的認識已經根深蒂固,它蒙蔽了我們的雙眼,使得我們忽視了這些異常之處。”

蘭登補充道:“我們對很多事情都司空見慣,大腦有時是憑印象來工作的。”

提彬說道:“你忽視了這個女人的另外一個原因是,許多藝術書籍上的照片都是1954年之前拍的。那時這些細微之處被層層的汙垢掩蓋著,而且大量的修復工作都是由18世紀的一些笨拙的工匠完成的。現在.這幅壁畫終於被清理得跟原作一模一樣了。”他指著那張照片說道:“就是她。”

索菲走近那張大照片。耶穌邊上的那個女人看上去很年輕,滿臉度誠。她體態端莊,滿頭漂亮的紅發,正安詳地握著雙手。這就是那個能喬手空拳粉碎羅馬教廷的女人?

索菲問道:“她是誰?”

提彬答道:“親愛的,那就是抹大拉的瑪利亞。”

索菲轉身問道:“那個妓女?”

提彬倒吸了一口氣,好像被這句話刺痛了。“她不是妓女。這個不幸的誤解是早年羅馬教廷發動的那場戰爭留下的。羅馬教廷不得不詆毀瑪利亞,以此掩蓋她所攜帶的危險秘密,掩蓋她作為聖杯的角色。”

“她的角色?”

提彬說道:“正如我剛才所說的,早年的羅馬教廷告訴世人生活在塵世間的耶穌是個神。因此,任何描述耶穌凡人生活的福音都必須從《聖經》中刪除。然而不幸的是,那些早期的編寫者發現福音中有個反復出現的主題,這一主題描繪了耶穌的塵世生活,令他們感到非常棘手。那就是有關抹大拉的瑪利亞的福音。”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更確切地說,是關於她和耶穌的婚姻的主題。”“您說什麽?”索菲轉過臉去看了看蘭登,又看了看提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