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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不太懂。”嵯蛾邊說邊隨著音樂擺動手指。

彈得的確很流暢,很少有中斷或彈錯的地方。曲名和作曲家名我都不知道,但曾在什麽地方聽過。不知不覺中,我的腳趾頭也跟著打起了拍子。

聽了幾遍之後,琴聲裏出現了一個讓我在意的問題——有個地方總是彈不對。似乎也不是不熟練的緣故,而是有什麽更根本的原因。

“您怎麽了?”嵯蛾見我總是歪著脖子,詫異地問道。

“啊,沒什麽。”我又仔細聽了一遍,沒錯,肯定是那樣。我對嵯峨說:“鋼琴的音好像有點不準。”

“哦?是嗎?”聽我突然這麽說,他似乎有些意外,開始仔細傾聽。曲子還在繼續。

“聽,就是這裏。”我說,“有點微妙的走音,聽,這裏也是。聽到了吧?”

嵯峨搞搖頭:“很抱歉,我聽不出來。”

“我也是……真的能聽出來嗎?”直子疑惑地望著我。

“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聽不出來,我覺得很明顯。”

過了一會兒,琴聲停了,有人從樓梯上走下來。大概是鋼琴課結束了。

朝門口望去,有個長發女子正從那裏經過。“牧田老師。”嵯峨叫住了她。她應了一聲。

“這位先生說鋼琴的音調有些不準。”

“啊?”姓牧田的女人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我哼了一段旋律,說:“這個部分的音像是走得厲害。”

她微笑著點點頭。“嗯,是的,該把琴調一調了。”她看著嵯峨說,接著又轉向我,“您很內行啊,一般人很難聽得出來。您從事音樂這行嗎?”

“不,完全不是。”

“哦?那就是天生樂感好了,真叫人羨幕。”她稱贊了一番,說聲“先告辭了”,便點頭離去。

她走後,嵯峨對我說:“有這麽好的樂感不做音樂實在可惜啊!您真的沒學過樂器?”

“嗯……”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從來沒被人說過樂感好。我還清楚地記得,小學音樂課上,在聽寫和弦測試時,自己完全聽不出來,只好亂猜一通。我想不通,那麽明顯的走音為什麽嵯峨和直子都沒聽出來。

我還在想,嵯峨的女兒典子來了,長長的頭發紮成了馬尾。“你們好。”她站在門口很有禮貌地向我們低頭問好。

“噢,你好。”我佯裝笑容。看到典子的瞬間,我突然一陣頭暈目眩,膝蓋一松,手觸到了地板。

“怎麽了?”

“您不舒服嗎?”

“沒,沒什麽。只是有點兒頭暈,已經沒事了。”我重新坐回沙發,自己都能感覺面無血色。

“還是躺下休息一會兒吧。”

“不用,真的沒事了。”我深呼吸了幾下,對嵯峨點點頭。

“頭暈?”直子輕聲問我。我說沒事。

過了一會兒,夫人過來招呼我們去餐廳吃晚餐。桌子上鋪著雪白的桌布,簡直像正式餐廳一樣。夫人的手藝也令人無可挑剔。

“您真的沒事,我就安心了。在您順利出院前,我擔心得感覺自己都瘦了呢。”夫人一邊往我杯子裏倒葡萄酒一邊說。

“勞您費心了,非常感謝。”

“您可不必這麽說。喂,你這麽說可不對,我們是不是瘦了,成瀨先生可不用知道。”嵯哦責備道。

“對對,是這樣,對不起啊。”夫人抱歉地說。

我盡量控制自己不要喝太多葡萄灑,這畢竟也含酒精,沒準什麽時候又會有某種沖動。

突然,我感覺到一束目光——是典子。她什麽也沒吃,只是盯著我看。她的眼睛大得像進口的洋娃娃一般。

“怎麽了,典子?”嵯蛾似乎也注意到了。

“這個叔叔……”典子開口了,“不是我上次見到的叔叔。”

尷尬的氣氛開始蔓延,大家面面相覷。夫人笑著對典子說:“說什麽傻話呢?不是一起去問候過嗎。你忘了?”

“不對,”小姑娘搖搖頭,“不是那個叔叔。”

我突然感覺口幹舌燥,孩子的感覺果然很敏銳。

“叔叔現在變精神了,可能感覺和以前有點兒不一樣吧,不過他就是你在醫院見到的叔叔哦,你好好看看。”不理解孩子敏銳感受的嵯峨在盡力補救典子的失言。夫人也微笑著掩飾尷尬。只有直子一語不發地低著頭。

“你說對了,我不是上回那個叔叔,”我對典子說,“那個是我弟弟,我們是雙胞胎。”

小姑娘仔細盯著我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一邊用手指捅捅她父親的腹部,一邊說:“對吧?你看!”

嵯峨困惑地看看我,我沒說話。

我們一邊吃飯一邊平淡地聊著,主要是夫人和直子在對話,嵯峨偶爾也會插一兩句,我基本上是個聽眾。

“典子的鋼琴彈得真好呀!”直子似乎發現小姑娘開始覺得無聊了,便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