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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堂元博士他們隱藏捐贈者身份的原因也就很好理解了。無論如何,京極都是個罪犯,移植這種人的腦肯定會產生許多社會倫理問題,更何況患者還是那個罪犯的受害者。博士他們無視我人格變化的原因也解開了。一旦追究那一點,捐贈者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可能。關於我受了京極的腦的影響這一點,他們肯定早已心知肚明。前些天若生久違地給我作了聽力測試,那肯定是為了測試我身上有沒有表現出作為音樂家的京極該有的特質。檢查結果肯定是積極的,我有自信幾乎可以拿到滿分。那個奇怪的心理學家的精神分析肯定也是為了尋找我身上潛藏著的京極的影子。

當我清楚地意識到這些,就更想仔細調查關於京極的一切。至於查了之後有什麽打算,目前我還沒來得及考慮。我只是迫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想知道阻止我繼續變身的方法。如果最後還是無法阻止我變成另一個人,至少我得知道最終的結果是什麽。這是我應有的權利。

一路上我換乘了幾次電車,終於在兩個小時之後到達了要去的車站。寬闊的街道就在旁邊,這是個大站。

我在派出所打聽了一下,京極家走幾分鐘就能到,派出所外面就有一個公用電話。似乎該打個電話通知對方,但我還是迅速離開了。不給對方任何心理準備也許更有利於找出事情的真相。

我照警察說的順著大路往前走,接著走進一條狹長曲折的小路。路旁停了好多車,導致道路更加狹窄。路旁密密麻麻地蓋著小房子和公寓。

京極的家就在那些房子當中,占地面積大概有十幾坪。那是一幢古舊的木質兩層小樓,墻壁早已被熏得發黑,陽台上的扶手也像得了皮膚病似的銹跡斑斑。只有大門似乎是最近才換過的,異常顯眼,反而讓人覺得更加淒涼。門牌上寫著“京極”,看來房子還沒有轉讓給別人,但也不能保證還有人住在裏面。

我試著按了按墻上簡陋的對講機,聽見屋裏門鈴響了,連按了兩次都沒人應答。

“找京極有事嗎?”旁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隔壁家的窗口現出一個主婦模樣的女人。她留著短發,看上去三十多歲。

“有點事……她現在不住在這裏了?”

“還住著呢。現在應該是出去工作了,總是要到夜裏才回來呢。”主婦歪著嘴樣子有些醜陋。

“上班的地方在這附近?”

主婦冷笑道:“不知道那算不算上班的地方。”

“她是拉客戶的?”

“給人畫像的。好像還打些別的工,反正都幹不久。”主婦的表情顯然不是出於同情而是幸火樂禍。我覺得眼睛下面的肌肉開始抽動。

“您知道她在哪兒畫嗎?”

“唉……別人家的事跟我也沒什麽關系。”主婦裝出一副對別人的事漠不關心樣子,“周末會到比較遠的地方去,像今天這樣的日子也許會在車站前面吧。”

“車站前面?”

“嗯,大概是……您在調查什麽嗎?”她似乎對我的來歷以及找京極的目的頗有興趣。我敷衍著匆匆離開。

回到車站,我又去了派出所問附近有沒有給人畫像的。警察想了想,說在車站東路好像見過幾次。

車站東路是條面向年輕人的商業街,商店裏賣的都是少男少女們喜歡的東西,走在街上的也大多是些高中生模樣的孩子。

畫像的攤子擺在薄餅攤旁邊。擺好的畫架前坐著一個身穿T恤衫、牛仔褲的女人。沒有顧客,她正在看書。從擺出的樣品畫來看,她的畫功相當不錯。

我慢慢走近。她低著頭,看不清臉。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氣息,她擡起頭。她留著短發,臉曬得發黑,細長而向上挑起的眼睛讓人印象深刻。

看到她的一瞬間,我全身僵硬,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該做出怎樣的表情。我不由得開始冒汗。

見了就會明白——我當初就是這麽想的。就像見到關谷時雄的父親時直覺告訴我,我和這個男人肯定毫無關聯一樣,我想,如果京極瞬介的腦真被移植給了我,見到他的親人時我一定能感覺到。

這種想法果然是對的,而且我的反應比預想的更加強烈。

我確定自己和眼前這個女人有著關聯,雖是一種看不見的關聯。我能毫無保留地接收她身上發出的所有信號,我和她是一體的。這種如同心電感應般的沖擊似乎與京極瞬介和這個女人是雙胞胎也有關。

“喂,怎麽了?”看到一個怪異的男人僵在身邊,她似平覺得可疑。作為女人,她的聲音顯得低沉而沙啞。

“哦,沒什麽。能幫我畫張像嗎?”

她似乎根本沒想到我會是顧客,一時間不知所措,過了一會兒才把書收到一邊。“畫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