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七裏 犧牲

陳氏軟件的地下五層,究竟隱蔽著什麽?

隨著電梯門的打開,陶子的好奇心也升到了一個頂點。雙腿不由自主地向外走去,她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程序的海洋。

那是一個龐大的計算機群組系統!數百個機架上存放著的,是大大小小、功能不等的處理器。

“覺得驚訝嗎?”謝飛在她身後道,“這裏的一切,包括‘山村系列’全是他一個人的心血!”

“那個人,就是十年前失蹤的編程師成剛?”瞳眸瞬間變得深邃,陶子此問並非沒有把握,而是為了再作確定。不等謝飛開口,她便接著道:“我已經細查過你的背景。九年前,也就是成剛失蹤的第二年,有一名成姓的學生考入B大計算機系,本科畢業後,到麻省理工攻讀碩士學位。”

此時的謝飛仍然冷靜,像一個縱觀全局的王者。他淡然道:“以你的見解,認為他們是什麽關系?”

“就他們倆的年齡來看,應該是一對親兄弟。”陶子說,“而我也猜到,你就是成剛的弟弟。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會姓謝?”

這一問,換來謝飛的放聲大笑,他道:“連身份都可以有假,還在乎一個姓嗎?”

這些年,為了追尋到兄長的下落,他刻苦學習、隱姓瞞名……這些艱辛,終於在看到那些罪有應得之人,臉上的驚恐表情後,得到了最大的釋放。

“我哥其實並沒有失蹤,他就在這裏。”

謝飛突兀的一句話,讓陶子頓感渾身戰栗。望了望四周,除了他們二人外,只有那些冷冰冰的機器。

“我哥是一個編程的天才,是他一手設計了‘山村系列’母程序!”謝飛訴說著,他的臉有些泛黑,如同被幽靈附身。“可是你知道嗎?陳華那個小人,用無恥的手段竊取了他的所有成果。什麽陳氏軟件,如果沒有我哥的‘山村系列’,陳華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財富。還有鄧榕新,他明明知道整件事卻一聲不吭,沒用到了極點!”

真相漸漸浮出水面,強壓住內心的震驚,陶子繼續聽謝飛說道:“你明白對一個年輕人而言,自己辛苦經營的成果被別人盜走,並獲取名聲、金錢時,是什麽感覺嗎?我哥本來可以辭職,離開遊戲界,但因為我,因為我還在那個窮得揭不開鍋的山村。他想讓我的生活優越一些,只得忍氣吞聲。陳華威脅他說,他要還想當編程師,除了在陳氏外,到哪裏都將遭到封殺。”

“但他們最後還是不放心,把你哥哥給殺了?”陶子問完,發現謝飛似乎並沒聽見她的話,而是沉浸在悲痛的追憶中。

“我想,哥意識到了殺機的存在。所以他將所有的怨恨,都編入了‘山村七裏’!在我成功混入陳氏的第二年,就發現了這個秘密!我把這個封印了十年的遊戲,重新編制,讓它跟上現今的電腦系統,完成我哥復仇的心願!”

陶子不再問話,此刻纏在她心頭的疑問,只有一個:謝飛是如何知道關於成剛的事,莫非真有人可以與鬼魂交流?

似是看出她內心的疑惑,謝飛從公文包中,取出一疊畫稿:“就是這些畫,它們可以告訴我一切!在這個樓層裏,我可以繪出我哥哥的靈魂,他就在這裏!”語畢,謝飛將厚厚的畫稿,拋灑在空中。

它們隨即便紛紛飛落,如同大片的雪花。大量的畫稿內,有一部分講述的正是“山村七裏”的最後一個故事,而那個故事,也正是它的設計者,成剛在遊戲中所經歷的!

正如它的經歷者的命運那樣,故事有一個很具概括性的名字,叫作——犧牲!

許多年前,我在一個小縣城裏吃了碗涼粉,沒想到,那碗涼粉改變了我整個生活。

賣粉的老頭騎著輛自行車,車後座上馱了一個柳條編的筐,他的涼粉和家當全都擱在筐裏。涼粉切成塊,澆上作料,裝在一個青瓷的小碗裏,遞到我手上。那碗粉磨磨蹭蹭吃了半個小時,然後,我跟老頭搭訕,終於用二十塊錢,買下那個青瓷小碗。

當晚,我顧不上正在談的一筆生意,連夜坐車回家。一路上,我的心都在狂跳不已,雖然還沒有經過最終確認,但我相信,我這番碰上的寶貝,是件元青花瓷。要知道這種瓷器因為燒制采用進口青料,原料非常昂貴,所以在元代燒制得都不多,主要用作祭祀器具,民間流傳得極少。不知道我祖上哪個墳頭長了蒿草,能讓我碰上這寶貝。

那小碗後來我賣了80萬,是我做生意以來,第一次賺到錢,還這麽多。又過了半年,我在網上看到,那小碗在香港拍賣,拍出了兩千萬元的天價。

後來,我開始定期去往一些偏僻的小縣城和鄉村,收購別人瞧不上的破爛玩意兒。沒錯,我成了古董販子。剛開始我還是抱著賺錢的目的,欺騙一些沒什麽見識的鄉下人,但後來,我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行當。做生意以前,我是個詩人,這些年被逼無奈下海經商,沒賺到多少錢,卻沾染了一身銅臭味。成為古董販子後,可以滿世界轉悠,這多少滿足了些我內心關於行吟詩人的情結。更重要的是,當我從那一大堆垃圾裏面,挑出一件閃爍著金光的寶貝,那種自豪感,就跟哥侖布發現新大陸差不多,別提心裏多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