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 異睡症(第4/15頁)

  發案的農家院雖然對外營業,卻依然保持著農耕時代夜不閉戶的習慣,院門從不上鎖。孫寶寶所居寢室有兩道鎖,一道是鎖孔朝外的暗鎖,外面人可以用鑰匙打開;另一道是門閂,只有裏面人才能打開。兩道鎖均完好無損,無撬壓痕跡。房間窗戶緊閉,玻璃完整,窗閂緊鎖,所以兇手一定是從門進入室內的。由於孫寶寶獨居在陌生環境裏,忘記鎖門的可能性極小,那麽兇手應該是和孫寶寶關系密切的人,如此才能夠在夜裏叫開門,而孫寶寶僅穿著睡衣就讓對方進入,也表明她和兇手關系親密,對其毫無防範。

  由於孫寶寶的財物沒有丟失,也沒有遭到性侵跡象,警方傾向於認為作案動機系商業糾紛、滅口、情殺、仇殺等。

  警方已經找到發案時居住在農家院的那對男女。二人均為楚原醫科大學大二學生,男孩名叫張世忠,女孩陳元元,情侶關系,是一對狂熱的旅遊愛好者,曾共同深入多個尚未完全開發的景區探險旅遊。警方已初步排除兩人的嫌疑。

  據二人口供,他們在案發時間均處於熟睡狀態,未聽到外面有敲門聲、打鬥聲或呼救聲。事實上,兩人聽說當晚有兇案發生時,都明顯感到意外和後怕,臉色蒼白,說話也結結巴巴,未能提供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偵查員們匯總目前掌握的情況,認為孫寶寶從市裏來到千島湖度假區,很可能是與人有約,而約會的目的非常私密,或者是地下交易,或者是情人幽會,所以才會選擇遠離市區的農家院。而兇手則可能是孫寶寶的約會對象或其雇傭的人。兇手應該早有預謀,看好沒有監控錄像的千島湖度假區是實施犯罪的絕佳地點。他能夠做出這樣的計劃並順利實施,顯然孫寶寶對其非常信任和依賴。

  孫寶寶在楚原市無親無故,卻在短短幾年內創造了一爿可觀產業,除去她長袖善舞之外,外力支持必不可少。尤其是從事公安器材批發零售行業,又在省公安廳門前開門市,如果沒有公安部門的經營許可,幾乎不可能支撐下去。

  這成為橫亙在本案前面的一堵墻。

  孫寶寶的手機中儲存有數百個電話號碼及三個即時通信程序和兩個電郵地址,而每個通信程序和電郵中的聯絡人也都有百余個,顯示出她的社會關系非常廣泛。偵查員們反復核查她的通話記錄和聊天內容,竟未發現任何與千島湖度假區有關的蛛絲馬跡,更無從得知她去那裏是和誰約會。

  這使得偵查員們有些泄氣。按照預想,孫寶寶去到遠離市區的農家院過夜,事先一定會有約定和安排,無論如何會留下些只言片語以成為重要突破口。

  兇手在未驚動房東和其他住客的情況下順利進入孫寶寶寢室,那麽他事先也應該和孫寶寶聯絡過,雙方已有默契,孫寶寶才會主動給他打開房門。但偵查員仔細檢視過孫寶寶的手機通信記錄,並逐一核對,無一與孫寶寶遇害有關。

  孫寶寶好像是毫無征兆、莫名其妙地只身入住農家院,而兇手也像是不留痕跡地從天而降,這使得本案增加了一層神秘色彩。

  這起案件中最大的疑點是兇手留在現場的血腳印。從全局來看,兇手的謀劃非常周密,幾乎把案件的細節都考慮到了,比如避開監控錄像、躲開目擊證人、不留通信記錄等,可以用老謀深算來形容。可是現場的血腳印卻無疑是一個重大破綻和重要物證,這和兇手的縝密形成巨大反差。

  腳印到底是不是兇手的?如果是,兇手為什麽會赤足出現在現場?如果不是,則說明有人在孫寶寶遇害後曾赤足進入兇案現場——農家院的大門敞開,安全性較差,不能排除這種假設。

  也有偵查員設想出一種可能的場景:兇手與被害人關系密切,入室後脫掉鞋襪落座或上床,之後兩人起了爭執,兇手痛下殺手害死孫寶寶,卻不慎赤足踩進血泊中,在地面留下一排血腳印,之後才穿上鞋離去。而夜裏的風雨洗刷凈他的其他痕跡,使得血腳印成為目前唯一的物證。

  這種推測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卻又有許多漏洞,與警方掌握的其他線索相矛盾。

  碰頭會過後,偵查員們達成一致意見:鑒於兇手很可能是孫寶寶生前熟悉的人,就以她的社會關系為突破口,對她的生意夥伴、後台、公司員工以及有感情糾葛的人逐一排查。

  3

  2013年3月30日。多雲轉晴。

  楚原市刑警支隊。

  沈恕就孫寶寶名下的公安器材批發公司展開調查,很快從省公安廳的一條渠道得到重要消息:孫寶寶生前是原公安廳刑警總隊副總隊長、現任省政協委員許衛東的幹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