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 異睡症(第2/15頁)

  留在孫寶寶命案現場的這排血腳印,長度和寬度都較平常人稍大,根據公式計算,其主人的身高在180厘米到185厘米之間,體重在90公斤到100公斤之間。足印的乳突紋線較粗,花紋大,間隔寬,足弓扁平,右腳第三和第四根腳趾間有雞眼。大腳趾呈三角形的蛇頭狀,各趾形態呈前尖後扁,趾節變平,三趾和四趾向小趾方向傾斜,腳掌前緣凹凸不平,腳弓印痕較寬,腳跟皺扁、板結,沒有彈性,符合中老年人的足跡特征。

  如果這排血腳印是兇手留下來的,那麽他應該是一名身高體胖、五十到七十歲之間的男子。

  我分別提取了屍身、床單、足印上的血跡,然後取出靜電薄膜,附在足印上,用靜電發生儀輕觸其表面,幾分鐘後拿開靜電薄膜,一枚清晰的血腳印已附著其上。

  我依次提取了全部腳印,整理結束後才向沈恕詳細匯報了驗屍結果和足跡分析結果。

  沈恕略加思索後,命人清理現場,又對可欣說:“咱們到房東的房間去看看。”

  一名孤身女遊客死在農家院旅館裏,房門沒有破損,也沒有撬壓痕跡,任誰都難免懷疑到房東身上。

  房東名叫趙喜虹,五十歲出頭,中等身材,皮膚黧黑,說話不太利索,看模樣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他說自己原本是農民,世代居住在千島湖畔,政府把這裏開發為度假區後,收走了他的耕地,他為生計考慮,把自家的瓦房改建成農家院旅館,賺些糊口錢。他的妻子在兩年前患病去世,獨生子在外地上大學,他一個人經營小旅館,倒也自在。

  據趙喜虹說,孫寶寶在昨天黃昏時分入住,身份證上的名字是李麗,按慣例他留了一份身份證復印件。孫寶寶進入房間後就把門關嚴,一直沒出門,也沒和別人說過話。他感覺孫寶寶和其他遊客不大一樣,有些好奇,卻也僅是一閃念而已,沒有深究。按規定孫寶寶應該在今天上午十一點前退房,可是快正午時她的房間裏還沒有一點動靜,趙喜虹就去查看,見她房間的門虛掩著,室內隱隱散發出血腥的氣息,他敲了一會兒門無人回應,就把門推開一些,探頭進去張望,哪料到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陡然映進眼簾,嚇得他掉頭就往自己房裏跑,驚魂稍定後撥打電話報警。

  趙喜虹的表達能力很差,又有些魂不守舍,這段話翻來覆去地說了幾遍才說清楚。

  沈恕一邊聆聽一邊觀察趙喜虹的表情,以判斷他是否有故意隱瞞或欺騙性的陳述,等他話音落下後又問:“昨晚這裏住了幾個客人?有沒有留下身份證復印件?”

  趙喜虹苦著臉說:“現在不是旅遊旺季,昨晚就住了兩撥客人,除去被人殺死的那個女的,還有兩個小年輕,一男一女,都二十來歲,像是大學生,住在正房,就在我隔壁,他倆一早就退房進山了。身份證復印件倒是都有,政府三令五申,沒有身份證的不能留宿,我也不想惹麻煩不是?誰料想還是攤上了這档子事。唉,今年運程不好,算命的程瞎子年初就和我說過,他勸我捐兩百塊錢請個擋煞符,我一時眼皮子淺,沒舍得出這份錢,結果真就出事了。要說有些事你不信邪不行——”

  沈恕不理會他自我檢討,打斷他說:“昨晚你院子裏的大門上鎖沒有?夜裏聽沒聽到廂房這邊的動靜?比如敲門聲或叫喊聲之類。”

  趙喜虹搖搖頭,說:“為方便客人進出,大門從來不上鎖,門上有個掛鉤,搭上就行,野貓什麽的就進不來。昨天夜裏沒聽到什麽動靜,我這人睡覺很實,客人也沒什麽事麻煩我,通常都是一覺睡到天光大亮。”

  沈恕盤問了好一會兒,趙喜虹有問必答,雖然口齒不清楚,但回答得滴水不漏,不知是心裏坦蕩,還是早有充分準備。

  沈恕問他要了另外兩名住客的身份證復印件,又讓趙喜虹脫下鞋子,在一張白紙上留下赤足足印。這讓趙喜虹有些意外和害怕:“你們不是懷疑我殺了人吧?”

  沈恕看出他是老實人,膽子小,不想他為此擔上無謂的心事,就說:“這是警方的例行辦案程序,等找到那兩名住客後,也要提取他們的腳印。只要不是你作的案,無論如何不能算到你頭上。”

  趙喜虹似懂非懂,雖有抵觸情緒,仍老老實實地在紙上踩了兩個腳印,踩完後還認真端詳一會兒,似乎在確認自己的腳印完整無誤,不至於誤導警方而惹禍上身。

  在沈恕調查趙喜虹期間,一輛乳白色的電視台采訪車急吼吼地駛到農家院大門前,車門打開,跳下來一個紅衫粉褲,一看即知其個性張揚的女人,正是我那拐了八道彎的親戚,在電視台做法治欄目主編兼主持人兼記者的表妹程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