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8頁)

“我們在哪裏?”他聽得到自己講話的聲音,很微弱,但還聽得到。

“一個叫蘭斯堡Lenzburg.的小鎮,離蘇黎世大約三十公裏。那個醫生是從韋倫Wohlen.找來的,附近另一個小鎮。一個星期後他會再來看你,如果你還在的話。”

“這是怎麽?……”他想坐起來,可是根本沒力氣。她拍拍他的肩膀,意思是讓他躺著別起來。

“我會告訴你怎麽回事的,也許聽我說完你就明白了。但願如此,但如果我說了,你還是不明白,那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她站在那裏紋絲不動,低頭看著他,刻意讓自己的口氣平靜一點,“有個畜生正要強暴我——等他得逞之後,他就會遵照原來的命令把我殺掉。我本來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在施特普代街的時候,你想阻止他們,卻沒有辦法,你叫我趕快喊救命,拼命喊不要停。當時你能做的也就只有這樣了。為了警告我,你冒了生命危險。當時,你這樣做很可能會被他們殺了。後來,你不知道怎麽逃出來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但我知道你為了逃出來,受了重傷——而且,你還專程跑來救我。”

“是找他,”傑森打斷她的話,“我要找的人是他。”

“你對我說過了,不過,我還是要再跟你說一遍我先前的話。我不相信你。那倒不是因為你說謊的技術蹩腳,而是因為你的說法和事實證據兜不攏。華斯本先生,還是我應該稱呼你伯恩先生呢?不管你叫什麽,我只是要告訴你,我是做統計工作的。我講究看得見的事實證據,而且,我可以輕易抓出錯誤。我受過嚴格的訓練。兩個男人跑到那間房子裏去找你,可是我卻聽你說他們兩個還活著。他們也能指認你。還有德賴·艾本豪森餐廳的老板,他也能夠指認你。這些都是基本資料,你和我一樣很清楚……然而,你卻跑來找我。你跑來找我,而且救了我的命。”

“繼續說,”他說。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力氣了,“後來怎麽樣了?”

“我做了個決定。這是我這輩子最困難的決定。我想也許只有遭受暴力、差一點喪命、卻又被別人救起的人,才做得出這樣的決定。我決定要幫助你。當然,我只是幫你一陣子,說不定只有幾個小時。不過,我會幫你逃走。”

“你為什麽不去找警察呢?”

“我差點就去了。不過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說清楚,我為什麽沒去找警察。那是因為差點被人強暴嗎?我也弄不清楚。對你,我願意把話說得很坦白。我聽說女人可能遭遇到的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強暴了。現在我相信了……當你對那個人大吼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得到你聲音裏的憤怒和厭惡。我想,這輩子我大概永遠忘不了那一刻,雖然我很想忘掉。”

“你為什麽不去找警察呢?”他又問了一次。

“我聽到德賴·艾本豪森餐廳的老板說,警察在找你。他們在蘇黎世設了一支專線電話,”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我不能把你交給警察。當時我不能這麽做。自從你救了我之後,我就無法這麽做了。”

“你既然已經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了,為什麽還不把我交給警察?”他問。

“那都只是道聽途說,而且,那些人的說法和我自己的親身體驗不吻合。我親眼看見的是,有人身受重傷還跑回去救我,而且為了救我,自己差點也沒命了。”

“那個人實在不怎麽聰明。”

“那我正好相反,伯恩先生,我很聰明。我想稱呼你伯恩先生應該不會錯,那個人就是這樣稱呼你的。”

“我打過你。我還威脅要殺你。”

“如果我像你一樣,被那些人追殺,那我的反應大概也和你一樣,我也會做同樣的事——如果我做得到的話。”

“所以你就開車帶我離開蘇黎世?”

“一開始還沒有。大概等了一個半小時。我必須先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再做決定。我做事很有條理。”

“我看出來了。”

“當時我全身破破爛爛,整個人臟兮兮的。我必須先換件衣服,把頭發整理一下,把自己弄幹凈。當時那副模樣,我哪也去不了。所以我就到河邊找了個公共電話亭,當時附近剛好沒人,我就下車,打了個電話到飯店,找我的同事……”

“那個法國人嗎?還是那個比利時人?”傑森插了嘴。

“都不是。伯特奈尼演講的時候,他們也在場。當時我和你一起跑上舞台時,要是他們認出我,我想他們一定會告訴警察我是誰。所以我沒有找他們。我打給一個女同事,是我們加拿大代表團的成員。她受不了伯特奈尼,所以呆在自己的房間沒去聽演講。我們已經一起工作好幾年了,而且是好朋友。我和她說,要是她聽到別人說我出事了,千萬別當真,我好得很。我甚至已經交代好了,要是有人找她打聽我的事,她就會告訴他們,今天晚上我和朋友出去約會了——要是他們繼續追問,她會說我今天晚上在外面過夜,說我會提早離開伯特奈尼的演講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