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4/5頁)

可能,什麽可能?保鏢在哪裏?有多少人?他們的崗位在哪裏?伯恩沿著樹林移動,靠樹枝掩蓋側身向餐館逼近了些。他輕輕撥開樹枝,腳踩在草棵上,紋絲不動地站在那兒,眼睛搜尋著藏身樹葉和樓房陰影裏的人。但一個也沒看見。他折回頭,踩著另一條路到餐館後面。

一扇門開了,灑出刺目的燈光。一個身穿白色茄克的人出現了。他站了一會兒,抱著兩手,點了一根煙。伯恩左右望了望,又朝上看了看上面的平台。無人露面。如果附近有望風的,該會警覺到在這會議樓下十英尺的地方突然出現的火光。屋外沒有站崗的。防衛是在房子裏面,象蒙索公園威利爾公館一樣。

又一個人在門廊裏出現了,也是穿白色茄克,但是多了一頂廚師帽,他的聲音充滿了怒氣,他說的法語夾雜著加斯科尼的地方口音;“你在這兒偷閑,我們在流汗!糕點車已經空了一半,快去裝滿,馬上就去。你這狗娘養的!”

糕點師轉過身,聳了聳肩,把香煙捏滅,走進屋裏,隨手把門關上。燈光關住了,只剩下潔白如洗的月光,但足以看清樓上的平台。那兒沒有人,沒有人在通房間的雙扇門前站崗巡邏。

(卡洛斯,找到卡洛斯,逮住卡洛斯。該隱代表查理,德爾塔代表該隱。)

伯恩判斷了一下距離和障礙物。他離樓房的後部不過四十英尺,離圍著平台的欄杆十到十二英尺,外墻上有兩個通風孔,蒸氣正從兩個孔中冒出來。它們旁邊有根排水管,從欄杆上可以抓到它。如果能夠攀上水管,在較低的通風孔上找到一個小立足點,他就能夠抓住欄杆的橫档翻上平台。但是穿著輕便大衣,這些一樣也別想做到。他脫下大衣,放在腳邊,軟沿帽丟在上面,用草棵把它們遮蓋起來。然後他走到林邊,盡量輕地穿過礫石地,跑到排水管下。

在黑影裏他拉了拉金屬管,裝得很牢固。他盡是伸手向上,然後一縱身拉住水管,雙腳緊帖著墻壁,交替用腳蹬著往上爬,直到左腳和第一個通風孔平等。他穩住在那裏,把腳滑進通風口,繼續朝水管上部爬。離欄杆只有十八英寸了,只要通風口上的腳再使勁一蹬,就可抓到欄杆的最低一档。

他腳底下的門給猛地撞開了,雪亮的燈光穿越礫石地直射樹林。一個身影驟然撞出來,搖晃著想保持平衡,後面跟著的是那個戴白帽的廚師,他正在尖聲叫罵:

“你這個下流胚!你喝醉了,醉鬼!你他媽的整個晚上都醉醺醺的,糕點撒了餐廳一地,全亂了套了。滾吧,你一個子兒也拿不到!”

門關上了,門栓的聲響無疑是事件的終結。賈森抓牢了管,手臂和踝關節都在發痛,大粒的汗珠從額頭冒出來,下面那人蹣跚地後退,一邊用右手向那已不在那裏的廚師重復地做著下流動作。他那呆滯的目光向墻的上方移動,停留在伯恩的臉上,他倆的目光相遇時,伯恩屏住呼吸,那人盯視了一會兒,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他搖晃一下腦袋,兩眼一閉,然後睜得大大的,看著他不十分肯定在那兒的形象。他轉過身去,跌跌撞撞,向前跨步走了。顯然,他認定墻上的那個幽靈是他幹活太累的結果。他搖搖晃晃拐過樓房的墻角,心安理得,因為他沒大驚小怪做蠢事。

伯恩恢復了呼吸,把身體靠在墻上松了一口氣,但是這種輕松的感覺僅存在一會兒,踝關節的疼痛下移到腳上,慢慢抽起筋來。他猛一沖,用右手抓住欄杆底座的鐵档,左手迅速甩開排水管,和右手一道抓住鐵杆。他用雙膝抵住屋頂板,慢慢地引體向上,直到他的頭高出平台的邊緣。平台上空無一個。他立刻將右腿跨上平台的邊緣,右手抓住鍛鐵的上部,取得身體的平衡,然後轉身翻過欄杆。

他現在是在春、夏季用餐的平台上。鑲地磚的地面上可以放十至十五張飯桌。把露天平台與房間分隔開的那面墻的中央是他剛才從林子裏看到的兩扇大雙開門。房間裏的人影此刻都不動了,直挻挺地站著。有那麽瞬間,賈森懷疑是否有人發出了警報——他們是否正在等候他。他一動不動地站著,手摸著槍,然而什麽動靜也沒有。他朝墻壁靠近,躲在陰影裏。一接近墻壁,他立刻把背靠在木板上,然後慢慢朝第一扇門挪動腳步,直到手指觸摸到門框。他緩慢地把頭往上伸,直到眼睛和第一扇門的玻璃平行,然後朝裏看。

看到的情景使他感到又離奇又可怕。所有的人都排列成隊,分三行,四人一行,面對著安德烈·威利爾。他正在對他們講話。他們總共十三人,其中十二人不僅站著,而且是以立正的姿勢站著。他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然而不僅是老人,而且是老兵。誰也沒穿軍裝,而是在他們的上裝翻領上佩帶著綬帶、團隊徽章以及軍功勛章和軍階標志。如果說這場面有什麽特征,那就是誰也不會搞錯,這些人過去都指控過人,掌過權。這一切體現在他們的臉上,他們的眼睛裏,以及他們聽人講話時的姿態——很恭敬,但不是盲目的,時時流露出自己的判斷力,他們年老體衰,但在那房間裏都顯示出力量,巨大的力量。這就是使人覺得可怖的一面。假如這些人屬於卡洛斯,那麽暗殺者的勢力不但範圍廣,而且危險性大。因為這些不是普普通通的人,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沙場老兵。伯恩想,除非自己犯了個極大的判斷失誤,否則這房間裏的人具有的經驗之豐富和影響之廣泛是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