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3/5頁)

門關上了,寂靜又回到這條偏僻的大街,賈森站了起來,手扶在欄杆上注視著那個男人急急忙忙走下人行道。他不太清楚南特勒在哪兒,只知道它是巴黎的一個郊區。如果威利爾親自駕車去那兒,而且如果他只是一個人,就沒有必要推遲和他交鋒的時間。

伯恩整了整肩上的帶子,快步走下台階,沿人行道向左拐。

賈森透過擋風玻璃注視著。大門開了,陸軍將軍安德烈·弗朗索瓦·威利爾出現在眼前。他中等身材,寬胸脯,六十好幾年紀,也許七十剛出頭。他沒戴帽子,灰色短發。精心修飾的白連腮胡,儀表舉止一看就是軍人。他有一種壓人的氣勢,邊走邊把周圍的空間逼開,無形的墻壁隨著他的移動在倒下。

伯恩盯著他,有點兒著迷,真想知道是什麽東西能促使這樣一個人精神失常似的卷入卡洛斯的肮臟社會,無論是什麽原因,這些原因必須是力量巨大的,因為他是一個很有權勢的人物。這一事實使這人成為一個危險人物,因為他受人尊敬,說話對政府有分量。

威利爾轉過身去對女傭人說話,然後看了看手表。那女人點了點頭,把門關上。將軍輕快地走下石階,繞過一輛大轎車的車頭走到方向盤這一邊,打開車門,鉆進車子,發動引擎,慢慢開到馬路中間。賈森等這輛車駛到拐彎處向左拐彎後才把雷諾車從路邊開出去,加快速度開到交叉路口,剛好看見威利爾在沿東邊的街向右拐。

偶然的巧合含有某種嘲弄。是個先兆,如果你相信的話。威利爾將軍選擇的去南特勒遠郊的路線包括一段郊外的支線公路,這段公路與十二小時前瑪麗請求他不要放棄他的生命或她的生命的那段在聖日耳曼昂萊的公路象極了,成片的草地和田野,與隆起的小山丘融為一體,然而,不是日出前的金光而是一片寒冷,白色的月光傾灑在田野山丘上,伯恩想到這段偏僻的公路是攔截正在返回的將軍的最好地點。

賈森毫無困難地在一定距離外尾隨了四分之一英裏,然後他吃驚地發現自己幾乎追上了那個老軍人。威利爾突然減速,拐進林子中間的一條砂石路,後面的停車場上照著聚光燈,一塊招牌由兩根鐵鏈懸掛在一根大斜度的柱子上,燈光照出招牌上的字是“弓弩”。將軍是到一家偏僻的飯館和某人會面吃飯,不是在南特勒郊區,但是離那地方不遠,是鄉下。

伯恩把車開過入口處在路邊斜坡上停下,右半車身有樹葉遮蓋。他需要把這些事情仔細想想。他不得不控制自己。在他心中燃燒著一團火,火勢在增長,在蔓延。突然,一個不尋常的可能性使他忘了其他。

既然昨夜紅山區汽車旅館出了那樣的事,想必氣急敗壞,安德烈·威利爾很可能是被召喚到這家偏僻的旅館來參加緊急會議的,也許甚至是和卡洛斯本人會面。如果情況真是如此,這幢房屋四周可能有放風的,照片已分發給所有眼線,一旦被人認出就會挨槍子兒。另一方面,能有機會觀察卡洛斯的核心成員——或者卡洛斯本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他一定得進弓弩餐館。他的內心有一股力量強制他去冒這個危險。任何危險,這是瘋狂的行為!然而他不正常。不要象有記憶的人那麽正常才算正常。卡洛斯,卡洛斯!上帝,為什麽呢?

他摸了摸別在腰上的槍。它很保險。他鉆出汽車,穿上輕便大衣,遮住了背上有字的茄克。他從椅子上拿起一頂窄沿帽,料子很軟,整個帽沿向下垂,可以蓋住他的頭發。然後他加快在阿根托爾給人拍照的時候有沒有戴玳瑁邊眼鏡。沒有。他在餐桌旁把它摘下了,因為當時一陣接著一陣的疼痛燒灼著他的頭腦,這種疼痛是聽到那些他難以正視的、熟悉的、可怕的往事後出現的。他摸了一下襯衫口袋,眼鏡就在那兒,如果他需要它。他把車門關上,朝樹林走去。

餐館聚光燈的光亮穿透樹林,每走幾碼就顯得更亮,因為遮擋燈光的樹葉越來越稀。伯恩走到一叢矮樹邊,砂礫鋪也的停車場就在他前面。他已在鄉村小餐館的邊上。房子的一面有一長排小窗戶,離玻璃較遠的搖曳的燭光映照著吃飯的人的身影。然後他的眼光被吸引到二樓——然而不是整座建築物都有二樓。只有一半有,後面一增是露天平台,有二樓的這部分和一樓非常相似。有一排窗戶稍為大一點,但仍是成排的,而且也閃耀著燭光。人影晃來晃去,但是和樓下吃飯的人不一樣。

他們都是男人,全都站著,沒有坐的。他們隨意走動著,手裏拿著酒杯,煙霧在頭上繚繞,不可能分辨出有多少人——超過十人,不到二十人,也許。

他在那兒,從一群人走到另一群人,白色的連腮胡象信標燈似的忽明忽暗,因為靠近窗口的人影不斷地把他擋住。威利爾將軍真是駕車到南特勒參加集會來了,這個集會很可能是商量過去四十八小時內所遭到的挫折,這場挫折讓一個叫該隱的人死裏逃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