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4/5頁)

伯恩站了起來,朝第二室走去。他撩開門簾。往裏瞧,看見了他預料到的情況,只是方式仍然是個疑問。

雅格琳·拉維爾死了,屍體是向前撲倒後翻滾到一邊的,靠著祈禱凳,面具似的臉向上仰,眼睛睜得很大,死時盯著天花板。她的外衣敞開,裏面的衣衫浸透了血。兇器是一把又長又薄的拆信刀,插在她右乳上方。她的手指抓著刀柄,塗指甲油的指甲和她的血是一個顏色。

在她的腳旁有個手提包——不是十分鐘前她緊緊捏在手裏的白色手提包,而是一只時髦的綴著聖·勞倫縮寫字的昂貴皮包。這樣做的理由在賈森看來很清楚,包裏是這場悲慘自殺事件的證明,這個悲傷過度的婦女承受不住不幸的沉重負擔,在尋求上帝赦免的同時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卡洛斯幹得周密,周密之至。

伯恩拉上門簾,從懺悔室走到了在塔尖高處的某個地方,安吉勒斯晨鐘莊嚴地敲響了。

出租車在塞納河畔納伊的大街上無目的地轉悠,賈森坐在後排位子上,思想在飛奔。

沒有理由再等了,再等也許是致命的。策略應隨著條件的改變而改變,而現在條件已經大變。拉維爾被人跟蹤了,她的死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事情有點亂套,來得太快了,她仍有可利用的價值。過了一會兒伯恩明白了。她不是因為不忠實於卡洛斯而被殺,而是因為她違抗了卡洛斯的命令,她到蒙索公園去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

在古典服裝店還有另一個他知道的住處傳遞人,一個灰發的電話接線員,名叫菲利普·丹朱,這個人的臉引出激烈和黑暗的形象,還有破碎的閃光和嘎嘎的聲響。他在伯恩過去的經歷中出現過,這一點賈森可以肯定,正因為這一點,這個被追捕的人必須小心從事。他不知道這個人對他意味著什麽,但他是一個信息傳遞人,也會被人監視,就象拉維爾被人監視一樣。因為另一個陷阱裏的誘餌等陷阱一收口就迅速被除去了。

只有這兩個人嗎?還有別人嗎?也許有一個面目模糊的店員,或許根本就不是店員而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名正言順每天在聖奧諾雷呆上幾小時為時裝業效勞但同時又從事對他或對她來說更為重要的事業的人。或許就是那個體魄強壯的設計師勒內·貝熱隆,此人的動作是如此迅速和圓滑。

伯恩突然全身發緊,脖子向後緊貼在靠椅上。一個新的回憶出現在腦際。貝熱隆,暗褐色的皮膚,挽起的袖口緊裹在手臂上更突出了寬闊的肩膀……寬而狹的腰部以下是粗壯的、靈活異常的大腿象野獸也象貓。

這可能嗎?會不會其它猜測僅僅是幻想,僅僅是一些他以為是卡洛斯的零碎形象的湊合?這個不為他的傳信人所知道的刺客會不會深藏在自己的組織中,控制和指導著每一個行動?他是貝熱隆嗎?

他必須立刻去打電話。多浪費一分鐘,尋找答案的時間就少一分鐘。浪費太多就意味著不會有答案。但是他不能親自打電話,事件接二連三發生得太快,他得靜一靜,儲存他的情報。

“一看到電話亭就停下來,”他對司機說,後者由於聖體教堂附近的騷亂,仍驚魂未定。

“隨您的便,先生。但是,先生,請您明白,現已超過我向車隊報到的時間了,超過很長時間了。”

“我明白。”

“那裏有電話。”

“好,開過去。”

紅色電話亭上精致的玻璃窗在陽光下閃光,從外面看它象是座大玩偶房子,但是裏面尿味沖鼻。伯恩撥了地壇旅館的號碼,把硬幣塞進去,要420房間。瑪麗接了電話。

“發生了什麽事?”

“我沒時間解釋了,我要你給古典打個電話找貝熱隆。丹朱可能在交換台前,假報一個名字,告訴他說你已經用拉維爾的不公開電話找貝熱隆有一個多小時了。說事情緊急,你必須和他通話。”

“他接話時我說什麽?”

“我想他不會來接電話,可是如果他來接了,就把電話掛上。假如不是丹朱回話,你就問貝熱隆什麽時候回來。我過三分鐘再打電話給你。”

“親愛的,你好嗎?”

“我經歷了一場具有濃厚宗教色彩的活動,以後再告訴你。”

賈森的眼睛看著手表,細長、精致的秒針的細微跳動緩慢得令人太痛苦了。他開始從三十秒鐘倒數,計算著在喉嚨口能感覺到的大約每秒二次半的心跳。他在還有十秒鐘時開始撥號,還有四秒鐘時塞進硬幣,在超過倒數五秒鐘時要通了地壇旅館交換台。電話鈴剛響,瑪麗就拿起話筒。

“怎麽樣?”他問道,“我以為你還在談話。”

“對話很簡短。我看丹朱很謹慎,他也許有一張知道那個私用電話號碼的人的名單——我不知道。可他的口氣遲疑、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