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2(第2/7頁)

“勒納是老頭子一手豢養的鬥牛犬,”伯恩說道,“不用猜都知道,他肯定是被派來殺我的。”

莎拉雅低下頭注視著他。“你說這話時怎麽還能這麽冷靜?”

彎針戳進皮膚,把縫合線引了過去,伯恩的臉抽搐了一下。“只有冷靜,才能準確地判斷形勢。”

“但你自己的組織竟然——”

“莎拉雅,你必須明白一點,中情局從來都不是我的組織。我被弄進來是因為一支黑色行動小組。我為我的上線工作,而不是為老頭子或局裏的任何一個人效力,馬丁也是一樣。按照中情局的嚴格規範,我就是個不合常規的家夥,是個尚未了結的問題。”

她離開了伯恩一會兒,去了趟衛生間。片刻之後她回到床前,手裏拿著條浸過熱水的浴巾。她把熱毛巾敷在重新縫合好的傷口上,用手按住,等著流血慢慢停止。

“傑森,”她說道,“看著我。你為什麽不願看我?”

“因為我看著你的時候,”他的眼神轉向了她那雙美麗的丹鳳眼,“看到的並不是你。我看到的是瑪莉。”

突然覺得有些灰心的莎拉雅坐到了床沿上。“我和她就那麽像嗎?”

他又開始端詳房艙的天花板了。“恰恰相反。你和她一點兒都不像。”

“那你為什麽——”

滾裝船汽笛發出的低沉轟鳴響徹了房艙。片刻後他們倆感覺到船身猛地一顫,隨即微微晃動起來。他們已離開港口,朝黑海對岸的伊斯坦布爾駛去。

“我覺得你應該向我解釋解釋。”她輕聲說。

“我們倆有沒有……我是說從前?”

“沒有。我絕不會向你提出那樣的請求。”

“那我呢?我有沒有求過你?”

“哦,傑森,你知道自己不會那麽做的。”

“可我本來也不會把法迪帶出牢房。我本來不會被人引入海灘上的陷阱。”他把眼光轉向她耐心等待的臉龐。“記不起過去,這已經夠糟糕的了。”他想起了那些紛亂的記憶片段——是他的記憶……還有別人的。“竟然還被記憶引上了歧途……”

“但這怎麽可能呢?為什麽?”

“桑德蘭醫生往我大腦的神經元裏注入了幾種蛋白質。”伯恩掙紮著坐起身,擺手示意她別幫忙。“桑德蘭醫生和法迪是一夥的。他的治療是法迪計劃中的一部分。”

“傑森,這事我們以前討論過。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首先,法迪怎麽可能知道你要去看專治記憶疾患的醫生?其次,他怎麽可能知道你會去找哪一個醫生?”

“這兩個問題都問得很好。不幸的是我現在也無法解答。可你想想:法迪掌握了中情局的許多情況,他甚至知道林德羅斯的身份。他知道‘堤豐’行動部。他搞到的情報很全面,而且非常詳細,因此他才能讓那個冒牌貨騙過所有的人,甚至包括我,還有中情局極為先進的視網膜掃描。”

“難道冒牌貨也是陰謀的一部分?”她說道。“法迪的陰謀?”

“聽起來這簡直像是偏執狂做的夢。但我開始覺得所有的事件——桑德蘭醫生給我治療、馬丁被綁架、被掉包,還有法迪對我的復仇——都是相互關聯的,都是精心策劃並巧妙實施的陰謀的一部分。這個陰謀的目的不僅是要殺死我,還要端掉整個中情局。”

“我們怎麽才能知道你的想法是否正確?這一切怎麽能說得通呢?”

他盯著莎拉雅看了一會兒。“我們得回到開始的地方。回到我上次來到敖德薩的時候,當時你是那兒的情報站站長。但要想追溯過去,你就得幫我填上記憶中的空缺之處。”

莎拉雅站起身走到窗前,凝視著窗外越來越寬闊的海面,還有他們身後那道彎彎的海岸線——敖德薩的海岸線在霧靄的遮蔽下已看不分明。

盡管疼痛難忍,伯恩還是挪動雙腿下了床,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局部麻醉藥的作用正在消退;勒納那精準無比的一擊造成的傷害此時才徹底顯現,伯恩覺得自己仿佛被一列貨運火車撞了,連骨頭裏都在陣陣作痛。他踉蹌了一下,險些又倒在床上,但還是穩住了身子。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把呼吸的節奏放慢。劇痛逐漸緩和,降到了他能夠忍受的程度。然後他走過房艙,站到了莎拉雅的身後。

“你應該回去躺下。”她的聲音顯得很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