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南洋怨杯》第15章 絕密資料

《月亮代表我的心》一開始並沒有大紅,幾經展轉才由鄧麗君唱紅,至少在1972年還沒有真正的傳唱於所有的華人世界。我在茗嶺那座小木屋裏發現了這首歌名,祖父組織人尋找茶王谷是在1971年,那時知道這首歌的人肯定很少。更何況在1971年,中國還處於文化大革命,鄧麗君的歌根本不允許聽,它們全都被列為黃色歌曲,而且很多中國人尚未聽過。

那批人中,至少從南洋茶人都已經安全回去了,只有中國茶人有些下落不明。由此可以推斷小木屋裏的人應該是中國茶人,所以他們更沒有機會接觸到未火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因為就連南洋人都很可能還沒聽過那首歌,更別提在死前扣出歌名了。在此之前,我完全沒想到時間的問題,現在一想才覺得奇怪,難道小木屋裏的死人與祖父那批人無關?

黃德軍一直在主廳裏玩錄音機,老嚴寸步不離,恐怕昨晚的“茶托告密”已經敗露,所以老嚴不給機會讓我與黃德軍獨處。我看老嚴不肯走開,於是想出去透透氣,但木清香不肯離開,她想要再聽聽鄧麗君的歌。我以為歌裏有詭異之處,因此問木清香是不是發現了什麽,誰知道她說只是覺得旋律很美,所以想多聽聽。

我對肉麻的歌沒有感覺,總覺得《東方紅》、《映山紅》這種革命紅歌更好聽,頹廢的人聽了都會變得積極向上。木清香難得對某事感興趣,認識她以來,仿佛她就是一個木頭人,根本沒有喜怒哀樂。我丟下木清香一個人走出主廳,又想到村裏去大吃一頓,可還沒走出門坎就被大堂哥叫住了。

大堂哥和小堂妹一樣的德行,總以為我來搶財產,把我當成仇人看待。小堂妹還經常對我冷嘲熱諷,但大堂哥懶得理我,對我不肯多說半個字。我回頭望著氣勢洶洶的大堂哥,想要聽聽狗嘴裏能否吐出象牙。

可是,大堂哥一張口就喊:“路建新,救我,救我!”

我從沒見識過大堂哥這麽狼狽,於是好笑地問:“大堂哥,你這演的是哪一出戲,救你?難道誰在後面追殺你?”

大堂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他又轉身跑去隔壁房門大喊:“雨唯,救我,那個漁女的詛咒傳到我身上了!”

我聽了這話就愣住了,難道大堂哥也長了魚鱗,莫非魚鱗病是一種傳染病,看來我和木清香得注意點兒衛生才行。小堂妹可能在睡覺,大堂哥喊了很多聲都沒應,然後大堂哥又去喊二堂哥,誰知道二堂哥也在睡。我不禁好奇,大堂哥喊那麽大聲,小堂妹和二堂哥睡得再死都不可能聽不見吧。

大堂哥喊得很慌張,我心有不忍,於是從大門往回走,並問:“大堂哥,你怎麽了?”

從一開始,大堂哥就擡著雙手,好像在提水一樣,他慌了神:“我的手!這兩只手一點兒知覺都沒了,剛才還好好的!”

“真的假的?”我不信,這種小把戲我七歲就會玩了,大堂哥這他媽落伍。

大堂哥急得額頭出汗,我看他不像開玩笑,要不是真的出事了,他才不會跟我主動說話。可我更好奇小堂妹和二堂哥怎麽睡得跟豬一樣,喊那麽大聲還不醒,難道除了吃就只會睡了嗎。我一時間忘記了仇恨,何況都是一家人,看到大堂哥六神無主,我急忙叫他馬上到主廳去。黃德軍不是神棍嗎,如果真是詛咒,那就叫他當場大顯神通好了。

在送大堂哥去主廳前,我擡頭看了藍天,幾只白鷗飛過頭頂,太陽處在正空。我又回頭看了房間裏的小堂妹和二堂哥,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大白天的他們怎麽會睡得那麽死。大堂哥命在旦夕,哪裏還記得對我的憎恨,很聽話地跟我奔到了主廳。在路上,大堂哥一直重復地說,雙手沒有知覺了,連動都動不了。剛才還好好的,誰知道忽然就變成這樣了,他年紀輕輕的,總不可能提前患了中風吧。

不過大堂哥如果真沒使詐的話,那可能就真是什麽怪病,或者漁女的詛咒擴大化了。我們鬧出了很大的動靜,老嚴大老遠聽到大堂哥喊叫,他還以為我要對大堂哥進行慘無人道的殺害。當他們知道大堂哥的情況後,全都覺得不可思議,跟我最初一樣,都以為大堂哥是裝的。

老嚴犯難地說:“你爸出去了,不在啊。”

我聽了就想老嚴是不是老糊塗了,大伯父在這裏又能怎麽樣,他又不懂岐黃,也不通神鬼。我急忙叫黃德軍幫幫忙,他是神棍,神棍都通一點醫術,算是赤腳醫生。黃德軍可能被大堂哥的驚嚇聲弄得懵了,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還沉醉在鄧麗君的歌聲中。

倒是木清香依舊冷靜,她把視線從錄音機上移開,不冷不熱地說:“先帶他到後面的廚房用冷水沖沖手,記住別用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