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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就有勞您了。”

“現在,邦子和我老婆一起到地裏除草去了,你在這兒稍等一會兒。”

這位上門女婿農夫走後,房子後面傳來了雞叫聲。牛也叫了幾聲。

不一會兒,畑中善一的妹妹、農夫以及一個農婦模樣的三十多歲的女人一起快步走來了。妹妹邦子手裏拿著毛巾,恭恭敬敬地對典子鞠了一躬。往她的臉上看,雖然被太陽曬得較黑,顯得有些憔悴,但與畑中善一表妹那沒有表情的臉相比,還是相當周正,且略帶幾分知性的。

“您是為了哥哥的事特意從東京趕來的嗎?啊呀,大老遠的,真是辛苦您了。請進屋吧。”

說著,她自己先走進了大門。

典子跟在她身後也進了門。屋子不大,比較昏暗,但歸置得井井有條,使人感到潔凈舒適。畑中邦子洗了腳,換過了服裝,重新來到典子跟前打招呼。

“我是善一的妹妹,歡迎您不辭勞苦長途跋涉來到我家。”

“哪裏哪裏,突然造訪,給您添麻煩了。我來是想了解一下善一先生的一些情況的。我有新田先生所寫的介紹信。”

典子拿出了龍夫請新田寫的介紹信。信中寫明了典子來訪的用意。

畑中善一的妹妹接過了介紹信後,並沒有立刻打開閱讀,而是膝行到佛龕前,將介紹信供了上去。

她敲響了銅鉦【31】,雙手合十拜了幾拜,然後轉向典子說道:“哥哥死時正值青春年華,將要大有作為之時。無奈胸口犯病,真是英年早逝,萬分可惜啊。”

說著,她打開信封,抽出信紙讀了起來。

典子則對畑中善一妹妹接下來要說的話十分期待。

“新田先生也是好久沒見了,他還好嗎?”畑中邦子一邊折疊著信紙一邊說道。

“嗯,他很好啊。”

“他跟哥哥很好,是在京都時的好朋友嘛……這麽說來,您是為了信上所說的那些筆記本而來的嗎?”

“是的。聽說善一先生喜歡寫小說,都寫在大學裏記聽課筆記用的那種大筆記本上,裝了滿滿一個柳條箱呢。”

這個大筆記本的事其實是龍夫為了調查白井主編到京都去時,從他當初的同學那裏聽來的。說是他們有一個已經過世的同伴叫畑中善一,因為立志要當小說家,在大筆記本上寫了不少小說,而筆記本的數量有整整一柳條箱。可不知道現在這些東西在哪裏了,都說新田是畑中的好朋友,說不定他知道。

龍夫為了看那些筆記本,拼命尋找新田嘉一郎,可是不知道他的地址,只好大失所望地回到了東京。結果機緣巧合在典子的引見下,見到了新田。

新田知道這些筆記本的事,卻也不知道現在這些東西去了哪裏。說是畑中善一有個住在畑中老家的妹妹,可以去問她,於是寫了這封介紹信。

現在,畑中善一的妹妹看看新田寫的介紹信,再看看典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您大老遠地跑來,真是不好意思。那些筆記本聽說全都借給哥哥一個朋友了,已經不在這裏了。”

“啊?沒有了嗎?”典子聽了驚呼一聲,失望之情溢於言表,“那麽,是借給你哥哥的哪個朋友的呢?”

“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啊。”

“連名字都不知道?”典子露出了詫異的眼神。

“是啊。是我母親借給一位造訪我家的哥哥的朋友的,可我母親在六年前已經去世了。那時,我和亡夫尚在國外,我是在母親死後才回國的,所以對此事真是一無所知啊。”邦子說明道。

“有借條留下嗎?”

“也沒有。當時那人或許寫過借條,但並沒有保留下來。”

這個借走了筆記本的畑中善一的朋友,會是誰呢?典子在想:有什麽辦法能夠知道這個人呢?

這時,畑中善一的表妹送茶進來,她將茶杯放在典子面前後又一聲不吭地退了出去。

“你哥哥的朋友中,有你知道姓名的嗎?”典子拼命地想找出一些線索來。

“不知道啊。”邦子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不過,這也僅僅是對特意從東京趕來的典子表示善意而已。

“哦,對了。”邦子拍了一下膝蓋,像是想起了什麽,“那上面或許會有。您稍等一下,我馬上去找出來。”

說完,她就趕緊起身往裏邊去了。

這時,屋外已是暮色四合,依然時不時地傳來幾聲雞和牛的叫聲。屋裏天花板上吊著的一盞昏暗的燈也點亮了。

看來邦子進去找東西還得花上點兒時間,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來。

但是,典子對她即將拿出來的東西充滿了希望。

屋頂上橫著一根熏黑了的粗梁,從粗梁上吊下來一盞發出橘黃色光芒的昏暗的電燈。四周靜悄悄的,已經聽不到牛鳴、雞叫的聲音了。顏色已經變成褐色的舊榻榻米上,只有一只邦子表妹放下的茶盅。典子體會到了被孤身一人晾在陌生農舍裏的些許惶恐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