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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種情況下一般都來不及的。司機肯定也覺得很惡心吧?”這兩個男人一個勁地談論著臥軌自殺的事情。典子心裏覺得厭煩透了,又不能叫他們閉嘴,只好扭過頭閉上眼睛,可他們的說話聲仍然會鉆進自己的耳朵裏。

“那是哪裏的女人呢?”

那個男人談得還十分起勁,估計他的兩眼也在閃閃發光吧。

“不知道啊。”

“不知道?這麽說來……”

“又沒有寫遺書。身上能表明身份的東西一件也沒有。”

“哦,那麽這種情況下該怎麽辦呢?不是沒人收屍了嗎?”

“沒辦法,只好由公家來負責火化,然後作為無名氏葬入墓地。”

“唉……”那位同伴感嘆連連,“真可憐啊。雖不知道她遇上了什麽想不開的事非要自殺不可,可最終成了一個孤魂野鬼,埋葬在丈夫、孩子等所有親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變成泥土。唉,這個女人的命可真苦啊。”

“是啊。我們雖然窮點,還是比她要強得多吧?”

“那是自然。人嘛,活著才有意思啊。窮點就窮點唄,不是也有許多樂趣嗎?死了還有什麽意思呢?”

“可是,人窮志短,日子確實不好過啊。前一陣子我那大閨女出嫁,為了置辦嫁妝,叫我背了一身的債啊。我老婆整天愁眉苦臉的……”

他們的話題終於離開了自殺者,接著又絮絮叨叨地互相嘆起了苦經。而典子終於又有了睡意了。

然而,到底是誰去五城目把田倉老婆的家具給處理掉的呢?典子的心思又轉向了這一方面。最容易想到的當然是亮吾了,可是,這也有點太離譜了。他也僅僅是在年齡和長相上比較接近而已,他和田倉的妻子是沒有任何瓜葛的。再說,提貨人的臉很黑,他也不會故意把字寫得那麽難看吧?那筆跡應該還是寫字人真實的筆跡。

喬裝改扮。

典子的心頭突然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她不由得在心中暗笑了起來。這可是偵探小說中常見的手法啊。但眼下的事情發生在現實世界之中,可不是什麽小說啊。可是——典子馬上又反過來考慮——喬裝改扮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排除掉。這種事在現實生活也是時有發生的嘛。譬如說,更換一下服裝,粘點胡須,染一下頭發。

想到“染一下頭發”時,典子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白井主編的長發是黑白相間的。他自己也很驕傲地說過,用老派的時髦話說這叫“灰色浪漫”。但是,如果他把頭發染成黑色的話會怎麽樣呢?他的臉本來就很黑,人也長得瘦瘦的啊!

主編請過兩天假,他到底到哪裏去了呢?當然了,提貨的事還在他請假之前,但也不能斷定他在那個時候沒有請假啊。反正在這個案子中總有主編的身影在晃動著。所以,也難怪龍夫老是對主編疑神疑鬼的。可是,怎麽會呢?

主編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來呢?典子難以將這種幾近犯罪的行為跟主編聯系起來考慮。他是不會犯罪的,這種事簡直難以想象。

不知不覺中,典子又睡著了。

她睡得很死,快要到終點站了她也毫無察覺。等她睜開眼睛時,車窗外已經是天光大亮,看到的也是鶯谷一帶的風景了。別的乘客早已從行李架上取下行李,在做下車的準備了。

典子下了車,來到站台上。這時,六點鐘剛過,時間還早,遠處仍顯得白茫茫的。早晨的空氣特別清新宜人,似乎連人走路的腳步聲聽起來也特別的清脆。

典子從賣報人手中買了一份晨報。比起往常起床後讀投遞到家裏的晨報來,在這麽早的時候從賣報人手裏買了報來讀,似乎新鮮感格外強烈,能夠聞到剛剛印刷完的油墨的清香。

每個版面她都大致瀏覽一下。當她看到社會版時,竟差一點“啊”的一聲驚叫出來。因為首先撲入她的眼簾的,是村谷阿沙子的照片,而令她失魂落魄的是橫排的大字標題:

作家村谷阿沙子自殺

標題旁還寫著“昨晚,於浜名湖畔的旅館內”。

典子閉了一會兒眼睛,然後,心頭怦怦跳著一口氣讀完這篇報道。

八月十四日下午八時許,靜岡縣浜名湖畔館山寺的“風光莊”旅館內,一位一周前入住的三十二三歲的女性因為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而痛苦不堪。該情形被前去鋪床的女侍發現後,立刻叫來了醫生並施以搶救,但女性仍於一小時後死亡。根據遺書得知,該女性為東京都杉並區世田谷XX番地的女作家村谷阿沙子女士(三十二歲)。該女士是以東京都杉並區XX町,淺野春子的名義登記住宿的。遺書寫著,她是因為工作陷入絕境,苦悶不堪才作此選擇的。並且,她曾在一個月之前,因極度的神經衰弱進入品川的某精神病院住院接受治療。家人有丈夫亮吾(四十一歲),沒有孩子。而丈夫目前正在旅行之中,不在自己家中,現正努力與他取得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