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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谷女士曾經有過旺盛的文學創作經歷,但最近沒有發表什麽作品。據了解她的出版社稱,目前她正處於低潮時期。在她丈夫回來之前,尚不能安排葬禮的日程。

據旅館工作人員稱,村谷女士極為安靜,終日在房間內寫作。但是,在其自殺的前一天,她曾對女侍說,所寫的東西都不滿意,吩咐她全都燒掉了。

報道中還提到村谷阿沙子是宍戶寬爾博士的女兒,附了簡單的介紹並列舉了兩三部作品的名稱。

典子看了一遍報道後,覺得腦子裏沒留下什麽印象,於是又重讀了兩三遍。她感到從腳上開始,自己的血液正在凍結,感覺也開始麻木起來了。因為,雖然知道村谷阿沙子銷聲匿跡了,但從未想過她竟然會走上自殺的絕路。

典子幾乎是無意識地在車站內來回走著,隨即又神思恍惚地上了一輛出租車。

“請問要去哪裏啊?”出租車司機回過頭來請求似的問道。

出租車行駛在晨霧未盡的大街上。在這麽早的早晨,路上車輛很少,出租車開得飛快。

“現在這時候停靠到上野的火車,是從什麽地方開來的呢?”

司機操著東北口音來跟典子搭話。或許他知道典子所坐的火車是從東北地區開來的,感到較為親切的緣故吧。若在平時,典子也總是樂意跟出租車司機攀談幾句,可今天早晨沒有這個心情。

村谷女士為什麽要自殺呢?

典子的身體被汽車搖晃著,腦海裏卻只想著這一件事。真的是工作上陷入絕境了嗎?當然,由於典子知道村谷女士作品方面的秘密,因此對她的這種說法也並非不能理解。問題是,僅此而已嗎?她的自殺會不會跟田倉之死有關聯呢?在箱根的那天晚上,她的行為就很難理解了。典子總覺得兩者之間有一根暗線連接著。

還有,她的丈夫亮吾到底又去了哪裏呢?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肯定也會從報上看到的,而看到了就不可能不現身。對了,只要亮吾一現身……

出租車開到了典子的家門口了。

典子剛打開大門,她母親就從屋裏撲了出來,臉色刷白刷白的。

典子一回到家就看到母親一副心神不寧、神色慌張的樣子。因為她之前聽典子講起過村谷阿沙子的事,看了今天早報,知道村谷阿沙子自殺的消息後,就將其當作與自己間接相關的事情了。

“村谷女士為什麽要自殺呢?”她很想從典子這裏了解一些情況。

“我也不清楚啊。”典子無法解釋。剛從報上看到這則消息時的那種強烈刺激,現在已經淡化了許多,可她的腦子裏還是亂得跟一團麻似的。首先想到的就是:先去上班。

“哎呀,要說這小說家啊,自殺的可真不少。”母親說道。從母親的年齡來說,芥川龍之介、有島武郎等小說家的自殺給他們一代人留下的印象是很深的。

典子喝著母親給她做好的熱醬湯,吃過熱氣騰騰的早飯。隨後,她想先睡一覺,可是神經仍舊處於亢奮狀態,怎麽也睡不著。

“媽,我回來時坐的火車,也遇上有人臥軌自殺啊。”典子身體鉆進被窩裏,卻還在跟母親說話。

“是嗎?真是討厭,俗話說禍不單行,壞事會招來壞事啊。這麽說來,你在火車上也沒有睡好吧?現在時間還早著呢,放心睡吧。到時候我會叫醒你的。”

然而,典子不需要母親叫醒了,她已經從被窩裏出來了。其實,她身體也感到疲勞,卻不具備那種能夠進入睡眠狀態的舒緩、平滑的朦朧意識。各種想法在腦中像風車般地旋轉著,根本睡不著。村谷阿沙子那張長著小眼睛、低鼻梁、嬰兒般雙層下巴的臉,以及各種情形下的表情和聲音不住地浮現在典子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並且,還叫人聯想起她那肥胖的身軀和笨拙的動作,不過都是片段性的,並不連貫。

“哎呀,你這就要準備去上班了嗎?”母親站在拉門旁,眼睛瞪得大大的。

“嗯,不早一點去出版社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啊。”

“可你來回坐的都是夜車,不休息一下,要傷身子的啊。”

“沒事,別擔心。我還年輕著呢。”

說著,典子沖母親微微一笑。

來到編輯部後,發現隨著編輯人員的陸續到來,有關村谷阿沙子自殺的討論越來越熱烈了。因為誰都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個個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阿典,你是她的約稿聯系人,沒發現什麽跡象嗎?”甚至有人這樣問典子。

“沒有啊。不知道是她隱藏得好還是我太粗心了,反正是根本沒料到會出這樣的事啊。”典子不冷不熱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