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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玩意兒?”課長看著桌上的泥土問道。
“是溺死的味岡鞋子裏的泥。他在水裏漂的時候,泥土就從腳和鞋子之間的縫隙裏進去了。這邊是右腳鞋子裏的泥,這邊則是左腳的。從鞋子裏倒出來的泥都已經晾幹了。鞋子還給味岡的妻子了。”矢田部指著泥土回答道。
“嗯……進了這麽多泥啊……因為下雨的關系,泥土沙石順著河水從天龍川上遊沖下來了吧。”
“大壩湖的水也很渾濁。而且味岡的遺體就漂在岸邊,而岸邊的泥沙特別多。還有像沙子那麽細的小石子呢。”
矢田部用鉛筆筆尖撥了撥牛皮紙上的泥土。他在課長辦公桌上鋪了張白紙,撿起七個沙粒一般大的小石子放在紙上。
“有些發黑,有些發藍啊。”
課長覺得那就是些普通的小石子,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找專家看了看,他們說那是沉積巖和安山巖。不過您看,裏頭還有一塊茶色的小石子呢,是顆粒最大的那個。那是右腳鞋子裏找到的。”
“嗯……只有這塊石頭的顏色不一樣,這是什麽石頭啊?”
這是一塊直徑三毫米的橢圓形石子,邊角十分銳利。
“它的顏色很漂亮,只是沾了土罷了。這種石頭在這一帶可不多見哦。”
“是嗎?在我看來這些石頭都差不多啊……”
“請您仔細看看,這塊小石頭不是在自然環境下變碎的。比如河底的輕石,表面會比較光滑,可這塊石頭的邊角很尖。您看,這邊的石頭就比較光滑吧?那是河水沖的。可這塊茶色的石頭就沒有那麽光滑了。”
“估計是在哪兒掉進河裏的吧?石頭肯定是屍體在水裏漂的時候鉆進去的。要是他還活著的時候,鞋裏就有了這麽塊石頭,他肯定沒法走路啊,痛也痛死了。”
“不,石頭應該是在味岡生前進到鞋子裏的。”
“你怎麽知道?”
“驗屍報告上寫的,您聽聽看。”
矢田部翻開筆記本,念出他從驗屍報告上抄下的一句話。
“右腳腳底心有數毫米深的刺傷,存在活體反應。”
“也就是說這顆茶色的石子刺傷了味岡右腳腳底心?”
課長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
“應該是的。腳底心的傷口應該就是這顆石子搞的鬼。”矢田部皺著眉頭說道。
“可要是味岡死前,這顆石子就在他鞋子裏了,他難道就不會脫下鞋子,把石子倒出來嗎?它那麽鋒利,都能劃破皮膚了,是個人都會這麽做的吧?況且鞋子裏要是有石子,他也沒法走路啊。味岡冒著大雨,從二俁走了五公裏路才到大壩湖,他總不可能帶著這顆石子走五公裏路吧?即便那石子是中途掉進鞋子裏的,也不可能忍那麽久啊……”
“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味岡究竟有沒有穿這雙鞋走路,還有待商榷。”
“莫非他走路的時候穿的是另一雙鞋?”
“投河自殺的人還會特地準備一雙備用鞋子嗎?”
“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還沒想通,總之有必要找人問問這種茶色的小石子究竟是哪種礦物。”
“嗯,那就問問高中的理科老師吧,就找我兒子他們學校的老師好了。”
山崎課長用習字的白紙將茶色小石子包好,又騰出一個名片盒,把它放了進去,蓋上蓋子。接著,他拿起一張信紙,簡要寫上他想問的問題。
“課長,順便問問那石子是怎麽碎的吧?”矢田部請求道。
課長叫來一位年輕的警官,讓他帶著名片盒和信封去高中跑一趟,給理科老師看看。
警官離開辦公室之後,山崎盯著矢田部問道:“我有件事想問你。”
“啊?什麽事啊?”
“上次你不是問過他夫人味岡是不是左撇子嗎?你為什麽要問這個啊?”
“因為味岡左手手掌心裏有兩處擦傷。現場驗屍時法醫判斷那是生前造成的傷口,驗屍報告裏也是這麽寫的。可他右手手心和手腕上沒有一個傷口,所以我才懷疑味岡是不是左撇子。要是右撇子,防衛傷應該出現在右手才對。”
“防衛傷?你是說他跳進水裏的時候,用手撇開了樹枝嗎?”
“不僅是樹枝,只要是有可能碰到臉部的東西,人出於本能,都會伸出手去擋。他手上的擦傷應該就是這麽來的。可味岡夫人說她丈夫不是左撇子,而是右撇子。”
“那他為什麽不用右手擋啊?”
“應該是他故意沒有用吧。”
“故意不用?為什麽啊?”
矢田部擦了擦扁平的鼻子。
“該用的時候不用,只能說明他是‘沒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