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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瀨在一旁聽著,由浜中負責回答。其實,這些想法都是浜中提出的,然後找到主編商討。主編同意後,也許還要向雜志社的其他幹部傳達。主編必須制定預算,還要讓幹部們知曉版面的構成。不過,現在當著二宮這樣的外人,浜中不會說主意都是他出的,而是籠統地歸為編輯部的意見。

“你們的主編真是思想活絡啊。雜志裏寫著榎本莊次的名字,這個人就是主編吧?”

“不,他是編輯局長,那只是個名譽職務。鄙社的主編名叫武田健策。”

“嗯。”二宮先問“武田健策”四個字怎麽寫,又問了社長的姓名。浜中都一一作答,二宮健一將這些信息記在了筆記本裏。

伊瀨從旁注視著他們,暗忖:這世上真有人對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感興趣啊,之前還沒有一個讀者問過這樣的問題呢。就連伊瀨現在也記不全社長和主編的名字。

不知不覺,離電車發車的時間只差五分鐘了。伊瀨起身,提醒浜中,然後對二宮說:“對了,你回成田的話,是不是和我們坐同一班電車?”

“不是。我好久都沒來館山了,想去久違的朋友那兒串個門。”

“這樣啊,那太遺憾了。下次有機會來東京的話,歡迎來我家做客。”伊瀨對膚色淺黑的二宮說。

“這次都怪我遲到了,非常抱歉。”二宮雖然此刻暫時不走,卻買了站台票,進站目送伊瀨他們離開。

“你偶爾也會來東京吧?”伊瀨隔著窗戶問。

“嗯,差不多每月去一次。”二宮答道,風衣的下擺在寒風中翻飛。

“那你來之前請務必寫信給我,以免我不在家。”伊瀨說著,電車緩緩駛離了月台。遲遲暮色中,讀者二宮健一朝他們數次鞠躬。

“總算可以回去了。”浜中關上窗戶,坐到伊瀨旁邊。

“至少今天的目的達成了,雖然不太徹底。”

“是啊。不過,知道千葉的補陀洛遺跡在哪兒,我就安心了,總算不虛此行了吧。權當我們是來做個預先考察。雖說時間短暫,但老師您也與讀者見了面。”浜中取出不知何時買來的小瓶威士忌,打開蓋子。

“對了,浜中君,關於木津溫泉的白骨,城崎的報社那邊後來有沒有什麽新消息?”伊瀨平靜下來後,邊喝威士忌邊問。

駛離館山的火車左側窗外是夕陽照耀下的海面,海岸的漁村燈光點點,讓人心頭漾起一股暖意。

“後來就一直沒有消息。一點消息都沒有。”

“沒道理啊。我怎麽也想不通匿名信和船板有什麽關系。”

“我也是。不過,鄉下的警察就是那樣,很可能沒有將其作為兇殺案處理。也許是嫌查起來太麻煩吧。”

“是啊。”

有的漁船已經返回港口,有的還在海上漂泊,查起來難度很大。

“浜中君,你說那樣的小船是不是都有名字呢?”

“我想應該是,比如龍神丸、琴平丸什麽的。”

“這麽說,海龍丸是個很普通的名字咯?”

“極其普通。”

“我有個想法。或許那艘船並不叫海龍丸,而是有自己更獨特的名字,‘海龍丸’只是個抽象化的名詞。我這裏說的‘抽象化’,是指去掉原始特征後,再冠以普遍的、多見的、不奇特的名字。”

“……”

“抽象化可以掩蓋事物的獨有特征。換言之,那艘船原本應該更特殊、更罕見、更有個性、更具體、更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原來如此。”浜中咽了口威士忌,用拳頭敲了敲膝蓋,“您的想法很棒。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頻頻點頭,“或許老師您的猜想是對的。倘若暴露了那艘船的真名,那很快就能查到具體的某一艘船。在這樁案件中,‘海龍丸’即是用來指代‘船’的泛稱,是用來告訴我們,那塊木板來自一艘船。”

“我早就有這樣的感覺了。怎麽樣,你也贊同我的觀點吧?”

“我覺得您的觀點十分有意思。”浜中並非只是嘴上說說,似乎已經開始思索其中的關聯。

海岸一方的視野突然陷入一片黑暗,電車正在下山。

“老師,這裏好像是鋸山山麓。”

伊瀨聞言朝窗外望去。但所見盡是懸崖峭壁,根本看不到山的全貌。

“請您一定要來這兒一次。您看什麽時候比較好呢?”

“今天已經完成了一整天的采風,之後的四到五天都不行。”

“我其實也不急,那咱們改日再約吧。”

高速電車在小站不會停靠,抵達鋸山前,電車徑直駛過了保田站,但伊瀨並未意識到。

浜中一邊啜飲威士忌,一邊思索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