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理發師再度尋找珍珠買家

斯文尼·陶德上次打算處理掉手上的那串珍珠,結果出師不利;他開始意識到要將珍珠拋售出去並非輕而易舉。於是,他按兵不動,耐心等待了相當長一段時間,這一次的思路和上一次截然不同。

就在喬安娜·奧克利和傑弗裏上校在坦普勒公園第二次見面的同一天晚上,臨近午夜的時候,托比亞斯獨自坐在店鋪裏,一如既往的垂頭喪氣。這時,一個陌生人進來了,手裏提著一個藍色大手提袋,示意有事情要問他。

“哈羅,小夥子!”他說道,“這是陶德先生的店鋪嗎?”

“是的,”托比亞斯說道,“但是他不在家,你有事呢?”

“天啊,”那個人說道,“如果這件事還不夠令人大跌眼鏡,我就上吊去;你不會是要跟我說他是理發師吧?”

“確實是啊;你看不出來嗎?”

“是的,看出來了,毫無疑問;可是來之前我完全沒想到。要是想到過,我發誓出門就被一槍打死。你知道他最近在幹嘛嗎?”

“幹嘛,”托比亞斯模仿那個人,說道,“你感覺他會被絞死嗎?”

“嘿,不,我沒說絞死不絞死的話,不過看樣子你好像希望他被絞死;我正要告訴你,我們是城頭西邊的藝術家。”

“藝術家!你是說你會畫畫嗎?”

“不,不是,我們是做衣服的;但是我們這一行現在都自稱藝術家,裁縫這種叫法過時了。”

“哦,真是這樣,是嗎?”

“是的,沒錯;我說出來你可能都不敢相信,不過他真的到我們店裏去了,還訂了套衣服,總價不低於三十英鎊,要求我們按照貴族服飾的款式縫制,然後把姓名和住址留給我們了。看!陶德先生,艦隊街的這個門牌號。可是,打死我也想不到他居然是個理發師;早知道他是理發師,我敢肯定這些衣服不應該被做成這種款式,應該是正相反才對。”

“好了,”托比亞斯說道,“我不知道他要這些衣服做什麽,但我想應該是他的。是不是高個子、長得很醜的家夥?”

“醜得跟鬼一樣。既然他沒在家,我就當著你的面把東西過一遍。這個外套用的是最好的天鵝絨,內裏是絲質,鑲邊用的蕾絲。你長這麽大有見過哪個理發師穿過這種衣服的嗎?”

“真的,還從來沒見過呢;他有他的計劃,肯定的。這外套很上档次。”

“是的,其他所有衣服都是同樣的款式;他到底打算拿這些衣服做什麽呢?我還真想不出來,這些衣服只適合覲見國王呀。”

“哦,反正,我是一無所知的,”托比亞斯嘆了口氣,說道,“隨便你要不要把衣服放這兒,對我而言都一樣。”

“好,你應該是我見過的最憂郁的可憐蟲了;你怎麽啦?”

“我怎麽啦?哦,沒事。當然,要多幸福我就有多幸福。我不是斯文尼·陶德的學徒嗎?換了誰不得高興得整天哼著小曲兒?”

“我感覺也是,可你看起來一點唱曲兒的心情都沒有;不管怎樣,我們藝術家沒閑工夫浪費,所以,麻煩你好心幫忙照看這些衣服,一定給到你師傅,這筆交易就與我無關了。”

“很好,我會給他的;但是,你確定留下這麽貴重的衣服,不拿錢就走了?”

“不全是這樣的——這些衣服已經付過錢了。”

“哦!那就另當別論了——我會交給他的。”

這個裁縫才剛走,就有一個男孩拿著一個包裹到店門口,探頭四下望了望,絲毫不掩飾他的詫異,問道:“艦隊街上還有其他人姓陶德嗎?”

“沒聽說過,”托比亞斯說道,“你拿的什麽東西?”

“絲質襪子、手套、蕾絲、領帶、褶襇,還有其他的。”

“這都什麽玩意兒;我敢說就是他的。”

“我把它們放你這兒,錢已經付過了。這有姓名,還有門牌號。”

“你個,蠢豬!”

最後一句話是因為剛跑出去的小男孩和從外面往裏跑的小男孩撞了個滿懷,於是破口罵人。

“你沒長眼睛嗎?”那個後面來的說道,“我是蠢豬,那你是什麽?我真想把你的頭敲一頓。”

“敲啊,等下次到我的地盤,看我會不會給你鞭子吃。”

“是嗎?為什麽不呢?等我去捉你來了再說,等著吧。”

中間有段時間,他們站得那麽近,幾乎是鼻尖對鼻尖;彼此發誓抓到對方要怎樣報復;不過,雙方不管是誰,其實只要伸出手臂就可以抓到對方——最後他們還是各走各的。後面進來的小男孩跟托比亞斯說話時氣沖沖的,可能是因為剛才和制襪商的學徒一場誤會,氣還沒全消。“告訴陶德先生那輛四輪馬車七點半會準時弄好。”說完他就走了,留下托比亞斯在那兒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斯文尼·陶德這次弄這麽多華服回家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