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岑格斯亭模仿德國人的故事(第2/3頁)

這位公爵聽著或者說假裝聽著伯利菲岑馬廄傳來的越來越大的喧鬧聲——或者考慮某些更加新奇的想法——考慮某個更加果斷的大膽行動,只見他的雙眼不知不覺地盯在掛毯上一匹龐大的顏色不自然的馬身上,這匹馬屬於他對手家族的撒拉遜祖先。馬處於圖案的前景,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後面是一個被梅岑格斯亭人的短劍擊中倒下的騎士。

弗德裏克意識到自己不由自主所看到的東西時,嘴角露出殘忍的表情。但他並未移開視線,相反,一種奇怪的深切焦慮襲上心頭,像一塊罩子蓋住了他的理智。他好不容易才從夢幻和斷續的感覺中回到現實。他凝視畫面越久,就越入神著迷,越不可能將視線從迷人的掛毯上移開。但是外面喧嘩聲突然變得更為嘈雜,使他不得不把注意力轉移到燃燒的馬廄照映在窗戶的紅光上。

但這一動作很短暫。他的視線機械地轉到墻上,驚恐萬狀地發現掛毯上那匹巨大的駿馬改變了位置。馬的長頸以前似乎出於憐憫弓在主人俯臥的屍體上,現在卻朝著公爵伸直了;馬的雙眼以前看不清,現在卻有一種精力旺盛的人類表情,閃著火紅的光芒。這匹馬顯然被激怒了,它張開腫脹的雙唇露出陰森可怖的牙齒。

年輕的貴族驚恐萬狀,跌跌撞撞地跑到門口。他掀開門,一道紅光射進房裏,將他的身影清晰地映在飄動的掛毯上,他蹣跚地跨出門坎,一看見影子便嚇得發抖,好像這個影子就是那個謀殺撒克遜伯利菲岑的無情卻又得意洋洋的兇手的外形輪廓。

為了減輕沮喪,公爵趕緊跑出去,在城堡的正門口碰到三個馬廄總管。這三個人在危及他們生命的千鈞一發之際,正在使出渾身解數,控制一匹龐大的火紅馬超常猛烈的沖擊。

“誰的馬?”“你在哪裏弄到的?”年輕人嘶啞著嗓子抱怨地質問道。他突然發現眼前這匹憤怒的馬簡直活脫脫的就是掛毯上那匹神秘的馬。

“它是你的財產,先生,”其中的一個馬廄總管說,“至少它無人認領。它從伯利菲岑城堡的燃燒著的馬廄中奔出,狂吼怒嘶。我們抓住了它,以為它是老伯爵的外國種馬,便將它作為走迷的牲口領回來。可那裏的馬夫沒有人認領它——真奇怪,它還帶著從火中死裏逃生的明顯標志。”

“W.V.B.三個字母非常清晰地烙在它的額頭上,”第二個馬廄總管打斷他的話說,“我認為這些字母是威廉・馮・伯利菲岑的首字母,但城堡裏所有人都斷然否認這匹馬。”

“太奇怪了!”年輕的公爵沉思著,顯然沒有在意他們的話。“正如你們所說,它是匹奇異高大的馬,雖然它可疑且難以駕馭——把它給我。”他停頓一下補充道:“也許像梅岑格斯亭的弗雷德裏克一樣的騎士可以將即使是伯利菲岑馬廄中的魔鬼馴服。”

“你錯了,主人,我們提到的這匹馬,不是伯爵馬廄裏的,如果是這樣,我們就不會將它帶到您面前。”

“真的!”公爵冷冰冰地說,這時一個小侍滿面通紅慌慌張張地從城堡走來,湊近主人耳邊,悄聲告訴他說,一小堆掛毯在他分管的房子裏不翼而飛,並詳細地描述了一個與此事有關聯的人——他的聲音雖然低沉,但還是都讓好奇而興奮的馬廄總管們聽見了。

年輕的弗雷德裏克聽後顯得焦燥不安,但他很快便鎮靜下來,臉上浮現出邪惡的表情,斷然命令馬上鎖閉某個房間,鑰匙放在他自己手裏。

“你聽說過老獵人伯利菲岑不幸而死嗎?”一個封臣對公爵說。這時那匹貴族認領的高大而神秘的駿馬猛地怒不可遏地騰躍起來,朝著從城堡延伸到梅岑格斯亭馬廄的長路猛沖下去。

“不!”公爵突然轉向那個封臣,“他死了,你說的?!”

“千真萬確,主人。對於您來說,我想這不是一件不受歡迎的情報。”

公爵漂亮的臉上掠過一絲奇怪而愚蠢的微笑,“他怎麽死的?”

“他在慌忙去救他那喜愛的獵馬時,被悲慘地淹沒在烈焰之中。”

“真——的!”公爵突然喊道,似乎不敢相信這令人激動的消息是真的似的。

“真的!”封臣重復道。

“令人震驚!”年輕人鎮靜地說,然後一言不發轉身走進城堡。

從此以後,放蕩不羈的年輕公爵弗雷德裏克・馮・梅岑格斯亭的行為舉止有了顯著的轉變。他以往的行為確實離經叛道,有失眾望。現在他的習慣和舉止卻與以前大相徑庭,跟鄰近的貴族也不一樣。他從未走出過他的領地,在這個浩瀚的世界裏,他絕無夥伴——只有那匹超常暴躁的火紅馬真正神秘地享有他好朋友的地位。他後來經常騎這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