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5頁)

“你好。”她說,輕輕地左右搖晃,把重心先放在一個腳上,又放到另一個腳上。

“你好,”斯特萊克說,“你是奧蘭——”

“請你把名字告訴我好嗎,先生?”那個年輕的警察大聲問。

“噢,好的——但是請問你為什麽站在這房子外面?”斯特萊克微笑著說。

“有媒體對這裏感興趣。”年輕的警察說。

“來了一個男人,”奧蘭多說,“帶著相機,媽媽說——”

“奧蘭多!”利奧諾拉在屋裏喊道,“你在做什麽?”

她跺著腳從女兒身後的門廳走來,面色蒼白,形容憔悴,穿著一件老氣的藏青色裙子,裙邊都垂下來了。

“噢,”她說,“是你。進來吧。”

斯特萊克跨過門檻,朝那個警察笑了笑,對方怒目而視。

 

“你叫什麽名字?”前門關上後,奧蘭多問斯特萊克。

“科莫蘭。”他說。

“這名字真好玩。”

“是啊。”斯特萊克說,不知怎的又加了一句,“跟一個巨人同名。”

“真好玩。”奧蘭多搖晃著身子說。

“進來,”利奧諾拉短促地說,示意斯特萊克去廚房,“我要上廁所,很快就回來。”

斯特萊克順著狹窄的過道往前走。書房的門關著,他懷疑仍上著鎖。

到了廚房,他吃驚地發現訪客不止他一個。傑瑞·瓦德格拉夫,羅珀·查德的那位編輯,正坐在廚房桌旁,手裏捏著一束深紫色和藍色的鮮花,蒼白的臉上焦慮不安。另一束仍包著玻璃紙的鮮花,從堆著許多臟鍋臟碗的水池裏豎出來。旁邊放著超市買回的幾袋沒有打開的食物。

“嗨。”瓦德格拉夫說,慌忙站起身來,從角質框鏡片後面真誠地朝斯特萊克眨巴著眼睛。他顯然沒有認出這位偵探是他上次在黑暗的屋頂花園裏見過的,只見他伸出一只手問道:“你是這家裏的人?”

“家庭友人。”斯特萊克說,他們握了握手。

“真是可怕,”瓦德格拉夫說,“必須過來看看我能否做些什麽。從我來了以後,她就一直在上廁所。”

“沒錯。”斯特萊克說。

瓦德格拉夫重新坐下。奧蘭多側著身子走進廚房,懷抱她的毛絨大猩猩。她顯然一點也不拘束,大大咧咧地盯著他們倆,足足盯了有一分鐘。

“你的頭發很漂亮,”最後她大聲對傑瑞·瓦德格拉夫說,“像頭發幹草堆。”

“我想也是。”瓦德格拉夫說,笑微微地看著她。她又側著身子走了出去。

一時短暫的沉默,瓦德格拉夫焦躁地擺弄著手裏的花,目光在廚房裏掃來掃去。

“真不敢相信。”他最後說道。

他們聽見樓上廁所傳來響亮的沖水聲,接著樓梯上響起腳步聲,利奧諾拉回來了,奧蘭多跟在她後面。

“對不起,”她對兩個男人說,“我有點不舒服。”

顯然是指她的肚子。

“是這樣,利奧諾拉,”傑瑞·瓦德格拉夫非常不自在地說,從椅子上站起來,“你有朋友在這裏,我就不打擾了——”

“他?他不是朋友,他是偵探。”利奧諾拉說。

“什麽?”

斯特萊克想起瓦德格拉夫有一只耳朵是聾的。

“他跟一個巨人同名。”奧蘭多說。

“他是個偵探。”利奧諾拉蓋過女兒的聲音說。

“噢,”瓦德格拉夫吃了一驚,說道,“沒想到——為什麽——”

“因為我需要,”利奧諾拉幹脆地說,“警察以為是我對歐文下的手。”

沉默。瓦德格拉夫的不安顯而易見。

“我爸爸死了。”奧蘭多對著整個屋子說。她的目光直接而熱切,尋求別人的反應。

斯特萊克覺得他們中間需要有人說點什麽,便道:“我知道,很令人難過。”

“艾德娜也說令人難過。”奧蘭多說,似乎希望聽到更加獨到的評論,然後她便又飄飄然地離開房間。

“坐下吧,”利奧諾拉邀請兩個男人,“這些是送給我的?”她指的是瓦德格拉夫手裏的鮮花。

“是的,”他說,笨手笨腳地把花遞了過去,但沒有坐下,“這樣吧,利奧諾拉,我現在不想占用你的時間,你肯定很忙——忙著安排各種事情,還要——”

“他們不肯把屍體給我,”利奧諾拉帶著那種無遮無攔的坦誠說,“所以我目前沒什麽要安排的。”

“噢,這是一張卡片,”瓦德格拉夫無奈地說,在口袋裏摸索著,“給……嗯,利奧諾拉,如果需要我們做什麽,隨便什麽——”

“看不出有誰能做什麽。”利奧諾拉緩 慢地說,接過他遞來的卡片。她在桌旁坐了下來,斯特萊克已經抽了把椅子坐下,為傷腿的負擔減輕而松了口氣。

“好吧,那我就不打攪你,告辭了,”瓦德格拉夫說,“還有,利奧諾拉,本來在這種時候不該問的,那本《家蠶》……你這裏有備份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