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4/7頁)

“背信棄義,”查德突然說道,“竟然那樣攻擊我。”

他不再焦躁地踱來踱去,而是轉過來面對偵探。

“如果,”他說,“如果我告訴你我懷疑是誰幫助了歐文,並請你幫我拿到證據,你會覺得必須把這個向警方匯報嗎?”

這是個棘手的問題,斯特萊克想,一邊漫不經心地用手撫摸著早上匆匆忙忙離開時沒刮幹凈的下巴。

“如果你請我查明你的懷疑是否屬實……”斯特萊克語速很慢地說。

“是的,”查德說,“正是如此。我想證實一下。”

“那就沒問題,我認為不需要告訴警方我在做什麽。但如果我發現確實有一個同夥,而且他有可能殺害了奎因——或知道兇手是誰——我毫無疑問會認為自己有責任向警方匯報。”

查德重新坐回到一個大皮革立方體上,雙拐哢嗒一聲落到地板上。

“該死。”他說,一邊俯身去查看光潔的地板有沒有被砸出凹坑,他的沮喪在周圍許多堅硬的物體表面產生回音。

“你知道嗎?我還受雇於奎因的妻子,去調查是誰殺害了奎因。”

斯特萊克問。

“我倒是有所耳聞。”查德說,仍在查看柚木地板有沒有損壞,“不過兩項調查並不沖突,對嗎?”

斯特萊克想,他的專注力真是驚人。他想起查德在那張紫羅蘭卡片上的工整的字跡:如果有什麽需要的,請一定告訴我。也許是他向秘書口述的。

“你願意告訴我,那個所謂的同夥是誰嗎?”

“說起來真是令人痛苦。”查德含混地說,目光從阿爾弗萊德·瓦利斯的畫作移向石雕天使,又移向旋轉樓梯。

斯特萊克什麽也沒說。

“是傑瑞·瓦德格拉夫,”查德說著,掃了一眼斯特萊克,又把目光挪開了,“我來跟你說說我為什麽懷疑——我是怎麽知道的。”

“他行為古怪已經好幾個星期了。我第一次注意到是他打電話跟我談《家蠶》的事,告訴我奎因的所作所為。既沒有尷尬,也沒有道歉。”

“你認為瓦德格拉夫應該為奎因所寫的東西道歉嗎?”

這個問題似乎令查德感到意外。

“咦——歐文是傑瑞的作者,所以,我當然以為傑瑞會表示歉意,因為歐文竟然把我描寫成——描寫成那樣。”

狂放的想象力使斯特萊克又一次看到白鬼筆站在一個射出超自然亮光的年輕男子的屍首旁。

“你和瓦德格拉夫關系不好?”他問。

“我已經對傑瑞·瓦德格拉夫表現出了足夠的忍耐,足夠的寬容,”查德沒有理睬這個直接的問題,“一年前,他去一個醫療機構做治療,我給他發全薪。也許他覺得有點委屈,”查德說,“但我一直是站在他一邊的,有些時候,換了另一個明哲保身的人,可能就會保持中立了。傑瑞個人生活的不幸又不是我造成的。他有怨氣。是的,我承認肯定有怨氣,不管多麽沒道理。”

“對什麽的怨氣呢?”斯特萊克問。

“傑瑞不喜歡邁克爾·範克特,”查德低聲說,眼睛盯著爐子裏的火苗,“很久以前,邁克爾跟傑瑞的妻子菲奈拉有過一些曖昧。其實,我出於跟傑瑞的友情,是警告過邁克爾的。沒錯!”查德點點頭,似乎對自己當年的行為深為贊嘆,“我告訴邁克爾,這是不善良、不明智的,就算他的狀況……邁克爾在那不久前剛痛失第一任妻子。”

“邁克爾不理解我的苦口婆心。他生氣了,跳槽去了另一家出版公司。董事會大為不滿,”查德說,“我們花了二十多年才把邁克爾重新吸引回來。”

“經過這麽長時間,”查德說,禿腦袋像那些玻璃、拋光地板和不銹鋼一樣,也是一個反光的表面,“傑瑞就不能指望用他的個人恩怨去主宰公司的決策了。自從邁克爾答應回歸羅珀·查德之後,傑瑞就一門心思想要——詆毀我,用各種上不得台面的小動作。”

“我相信事情是這樣的,”查德說,偶爾掃一眼斯特萊克,似乎想判斷他的反應,“傑瑞向歐文透露了邁克爾回歸的事,而我們本來是想盡量保密的。不用說,四分之一個世紀以來,歐文一直是範克特的死對頭。歐文和傑瑞就決定策劃這本……這本可怕的書,對我和邁克爾進行——進行令人惡心的誹謗,以轉移大家對邁克爾回歸的注意,並以此報復我們倆,報復整個公司,報復他們想要詆毀的其他人。”

“最明顯的,”查德說,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發出回音,“在我明確地告訴傑瑞一定要把書稿鎖起來之後,他還讓每個想看書的人都能拿到,並弄得整個倫敦城都議論紛紛,他辭職一走了之,留下我來面對——”

“瓦德格拉夫什麽時候辭職的?”斯特萊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