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4/5頁)

“是嗎?”斯特萊克說,扭頭在餐館裏尋找盧盧,那個記得奎因的女服務員。

“是啊。”阿爾說。

“那他是怎麽做的,挨個兒接見出版商?”斯特萊克問。他想起凱瑟琳·肯特,想起奎因本人,一個是找不到出版商,另一個被出版商給甩了。而那個年邁的搖滾巨星卻能夠隨意挑挑揀揀。

“是啊,差不多吧,”阿爾說,“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打算做這件事。我記得那個查德好像是別人推薦給他的。”

“誰推薦的?”

“邁克爾·範克特。”阿爾說,用一片面包把意大利調味飯的盤子擦幹凈。

“羅克比認識範克特?”斯特萊克問,忘記不直呼其名的決定。

“是啊,”阿爾說,微微皺著眉頭,接著又說,“說實在的,爸爸每個人都認識。”

這使斯特萊克想起伊麗莎白·塔塞爾說過“我認為每個人都知道”她為什麽不再代理範克特,但這兩句話也有不同之處。在阿爾的這句話中,“每個人”意味著“大人物”:有錢、有名、有影響力。那些買他父親音樂的可憐蟲都是小人物,斯特萊克也在其中,他在抓住兇手、一鳴驚人之前,也是個小人物。

“範克特是什麽時候把羅珀·查德推薦給——他是什麽時候推薦查德的?”斯特萊克問。

“不知道——幾個月前?”阿爾含混地說,“他告訴爸爸,他自己剛轉到那裏。拿到五十萬預付金。”

“真不錯。”斯特萊克說。

“他叫爸爸看新聞,說他轉過去之後,出版界會傳得沸沸揚揚。”

女侍者盧盧又出現了。阿爾又向她打招呼,她走過來,一副忙得脫不開身的樣子。

“給我十分鐘,”她說,“然後我就能說話了。給我十分鐘。”

斯特萊克吃完豬肉,阿爾問起他的工作。斯特萊克看到阿爾由衷地感興趣,不禁有些意外。

“你想念軍隊嗎?”阿爾問。

“有時候想,”斯特萊克承認,“你最近在做什麽?”

他有點淡淡的愧疚,沒有早點問這句話。仔細想來,他並不清楚阿爾靠什麽謀生,或是否自己養活自己。

“可能跟一個朋友合夥創業吧。”阿爾說。

那就是沒工作,斯特萊克想。

“個性化服務……休閑機會。”阿爾喃喃地說。

“真不錯。”斯特萊克說。

“如果真能辦成,確實不錯。”阿爾說。

停頓了一會兒。斯特萊克扭頭尋找盧盧,這才是他來這裏的目的,可是盧盧不見蹤影,阿爾大概一輩子都沒有像盧盧這麽忙碌過。

“至少你有了信譽。”阿爾說。

“嗯?”斯特萊克說。

“是你自己闖出來的,不是嗎?”阿爾說。

“什麽?”

斯特萊克意識到餐桌上出現了單方面的危機。阿爾正用輕蔑和嫉妒混雜的目光看著他。

“唉,也沒什麽。”斯特萊克說,聳了聳寬大的肩膀。

任何更有意義的回答,聽上去都會顯得有優越感或苦大仇深,他也不願鼓勵阿爾嘗試著跟他進行更加私人的談話。

“我們中間,只有你不利用這個,”阿爾說,“那本來會在軍隊裏對你有所幫助的,是不是?”

沒必要再假裝不知道“這個”指的是什麽。

“也許不會。”斯特萊克說(偶爾,父親吸引戰友們的注意時,他遭遇的也只有懷疑,特別是他的樣子跟羅克比幾乎毫無相似之處)。

然而,他自嘲地想起這個寒冷的冬夜裏他的那套公寓:兩間半雜亂擁擠的房間,關不嚴的窗戶。阿爾今晚可能住在上流住宅區,住在他們父親的豪宅裏。或許應該讓弟弟看到獨立自強的現實,免得他把一切想得過於浪漫……“可能你認為這都是自憐自艾的抱怨?”阿爾問。

斯特萊克在網上看到阿爾畢業照的一個小時之前,剛跟一個傷心欲絕的十九歲二等兵談過話,那小夥子不小心用機關槍射中他最好的朋友的胸膛和脖子。

“每個人都有抱怨的權利。”斯特萊克說。

阿爾似乎有點氣惱,接著勉強咧嘴笑了一下。

盧盧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攥著一杯水,敏捷地用一只手摘掉圍裙,坐下來陪他們。

“好了,我有五分鐘,”她開門見山地對斯特萊克說,“阿爾說你想知道那個笨蛋作家的情況?”

“是啊,”斯特萊克說,立刻專注起來,“你為什麽說他是個笨蛋?”

“他自找的。”盧盧說著,喝了一口水。

“自找的——”

“當眾大吵大鬧。嚷嚷,破口大罵,但看得出來,是為了作秀。想讓大家都聽見,他需要聽眾。他可真不是個好演員。”

“你還記得他說了些什麽嗎?”斯特萊克問,一邊掏出筆記本。阿爾在一旁興奮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