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撫慰黑夜行者 Chapter 3 幽靈再現(第4/6頁)

兩人終於離了婚,那個野獸給關起來了,今後怎麽辦?啊,人的大腦太神秘了。不知怎麽搞的,可愛的麗塔決定再談一次戀愛。不過,由於她經常遭受自己所愛的人毒打,對性生活已經毫無興趣。也許只是想暫時找個男人做伴罷了。

她一直在尋找合適的對象:她要那種會體貼人、性情溫和、有耐心等待她的男人。當然這得花很長時間。她想象中理想的男人應該樂於跟她聊天,陪她看電影,而不是要跟她做愛,因為她對那種事毫無心理準備。

剛才我不是說了嗎,這只不過是她的想象。有人情味兒的男人不會是那個樣子。這一點凡是有了兩個孩子、離過一次婚的女人都明白。可憐的麗塔結婚結得太早,找的男人也太差勁兒,沒有機會吸取寶貴的經驗。從不幸的婚姻噩夢裏清醒過來之後,她卻走到了另一個極端,非但沒有認識到男人都是野獸,反而天真地給自己描繪出一幅可愛而浪漫的畫像:一位十全十美的紳士,無限期地等待著她像一朵小花似的慢慢開放。

說真格的,這樣的男人也許在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有過。當時街道的每一個角落都有窯子,他可以到那裏去發泄過剩的性欲,然後在情人面前用華麗的辭藻宣誓純潔無瑕的愛情。據我所知,在21世紀的邁阿密,這樣的男人是沒有的。

然而,我可以十分完美地學做這一切,而我也很想這麽做。我對性關系沒有興趣,只是想要一個偽裝,而麗塔正是我要找的那種女人。

我說過,麗塔打扮得很漂亮。她長得小巧玲瓏,活潑而健康;身材苗條,像個運動員;留著一頭金色的短發,長著一雙藍色的眼睛。她是一個體育愛好者,業余時間不是長跑就是騎自行車。事實上,流汗是我們倆最喜歡的活動之一。我們曾經騎自行車橫跨大沼澤地,進行五公裏的長跑,甚至還一起舉杠鈴。

最妙的是她那兩個孩子。大的叫阿斯特,今年八歲;小的叫科迪,今年五歲。兩個小家夥都很安靜。當然,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在父母親經常打架、砸家具的家庭裏,孩子們大都沉默寡言。在恐怖環境中長大的孩子都是這個樣子。不過,他們可以慢慢地改變這種性情——瞧,我就是一個例子。我小時候遭受過許多難以名狀、不為外人所知的恐嚇,可現在我成了一個對國家有用的公民、社會的棟梁。

也許這就是為什麽我莫名其妙地喜歡阿斯特和科迪的原因。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對自己的方方面面都很了解。但是,我性格中有一種奇異的東西讓我困惑不解,那就是我對孩子的喜愛。

我喜歡孩子。如果宇宙間所有的人突然全部死光了,只要我自己——也許還有德博拉——還活著,我都不在乎。其他所有的人對我來說無異於躺椅之類的家具。正像一些精神病學家像煞有介事地指出的那樣,我對其他人的存在沒有任何感覺。然而,孩子就不一樣了。

我跟麗塔“談戀愛”已經有一年半了,在這期間,我有意識地逐漸贏得了阿斯特和科迪的好感。我對他們很不錯,從不傷害他們的感情,總是記著他們的生日、發成績單的日期和節日。我經常到他們家去,在他們面前從不發脾氣,不說謊。我也贏得了他們的信任。

這事乍聽起來有點兒滑稽,但千真萬確。我,是他們唯一能夠信任的人。麗塔把這看作我對她漫長而有耐心的追求,是要讓她瞧瞧孩子們喜歡我,可誰知道呢,其實在我的心目中,孩子們比她更重要。也許現在已經晚了,但我不想看到他們長大後像我這樣。

這個星期五的夜晚是阿斯特給我開的門。她上身穿著一件印有“小家夥”三個大字的T恤衫,T恤衫很長,一直罩到膝蓋下面。紅色的頭發編成兩條大辮子,搭在背後。平靜的小臉蛋上毫無表情。“你好。”她用那種過於平靜的聲音說。對她來說,這兩個字已經是很長的話了。

“晚上好,漂亮的小女士。”我用很像蒙巴頓爵士的嗓門兒說道,“我能恭維你一句嗎?你今天晚上真可愛。”

“好吧,”她說著打開門,“他來了。”阿斯特扭過頭去沖著沙發邊的黑暗處說。

我從她身邊繞過去。門裏面科迪站在她身後,那架勢像是遇到緊急情況好給姐姐撐腰似的。“科迪。”我說著遞給他一卷尼可5威化餅幹。他接了過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然後一只手自然地垂到身體的一側,沒有看我給他的禮物。他要等我走開後才會把禮物打開,然後分一半給姐姐。

“是德克斯特嗎?”麗塔在隔壁房間裏喊道。

“進來了,”我說,“你就不能讓孩子們變得禮貌一些嗎?”

“不。”科迪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