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撫慰黑夜行者 Chapter 6 殺手憤怒了(第6/10頁)

我扭過頭來看著賈沃斯基。他把電線又拉出了二十米左右。這時電線被什麽東西卡住了,怎麽拉也拉不動。賈沃斯基狠命地扯了兩下,然後從褲子後面的口袋裏掏出一把鉗子,把電線剪斷。他把腳下的電線拾起來,在前臂上纏成一個小圈,然後朝樓梯井走過來。

我縮回到角落裏,等待著。

賈沃斯基並沒有刻意保持安靜。他沒有料到有人會來打擾他——當然也沒有料到我的到來。我聽著他的腳步聲和身後電線圈的嚓嚓聲,越來越近——

他出了門,往前走了一步,但是仍沒看見我,卻看見了那些照片。

“噢!”他驚呆了,仿佛肚子被人猛擊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的,呆呆地張著嘴巴,身子不能動彈。我一下子跳到他的身後,用刀尖抵住了他的脖子。

“別動,別出聲。”我說。

“嘿,聽著……”他說。

我動了一下手腕,把刀尖往他下巴下面的皮膚裏一戳。他發出一陣噝噝的聲音,一小股鮮血噴射而出。這本來是不必要的痛苦。為什麽有人就是不肯聽話呢?

“我說了,別出聲。”我再次警告他,這下子他果然安靜了。

接著能聽到的只有我撕塑膠帶的聲音、賈沃斯基的呼吸聲和黑夜行者那無聲的暗笑。我用塑膠帶封住他的嘴,用一段銅線纏住他的手腕,把他拖到另一堆熱縮塑料包裝膜旁。我只用了幾分鐘就把他捆綁在了那張臨時工作台上。

“咱們談談。”我們(我和黑夜行者)用黑夜行者那溫和而冷酷的聲音說。

他不知道我是否允許他說話,再說塑膠帶貼在嘴上他也很難說出話來,於是幹脆不吭聲。

“咱們來談談那些失蹤的小姑娘。”我們說著,撕下他嘴上的塑膠帶。

“你這是什麽意思呀?”他說。但他這話說得一點兒底氣都沒有。

“我想你知道我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們告訴他。

“不……不知道。”他說。

“你知道。”我們說。

也許只要他聰明一點兒,說出一個字來,我的計時就結束了,今夜的全部工作也就結束了。可是他變得強硬起來,昂起頭看著我閃光的臉。“你是什麽人,是警察還是什麽?”他問。

“不是。”我們說著,一下子割下他左邊的耳朵,這個耳朵離我們最近。刀子很鋒利,有一陣子他簡直不相信我們會割他的耳朵,他永遠地沒有了左耳。我們把割下的耳朵扔在他的胸口上,讓他相信我們是來真格的。他的眼睛睜得老大老大,猛吸了一口氣想大聲叫喊。但是還沒等他喊出聲來,我就用一把塑料薄膜堵住了他的嘴巴。

“別這樣,”我們說,“要不,就讓你死得更慘。”哦,當然我們是說話算話的,不過現在還沒有必要讓他知道這個。

“那些失蹤的小姑娘怎麽樣了?”我們溫和而冷酷地問他。等待了片刻,我注視著他的眼睛,確信他不會叫喊,這才把塞在他嘴裏的東西扯出來。

“天哪,”他粗聲粗氣地說,“我的耳朵——”

“你還有一只耳朵,照樣能聽見,”我們說,“給我們說說照片上那幾個姑娘。”

“我們?你說‘我們’是什麽意思?天哪,痛死我了。”他抽泣起來。

有的人就是不聽話。我又用塑料薄膜堵住他的嘴巴,然後開始工作。

我幾乎陶醉在自己的工作中。在這種情況下,幹起活兒來很順手。我的心臟像瘋了似的劇烈跳動,我得花很大的力氣才能使自己的雙手停止顫抖。我摸索著,尋找著指尖之外的東西。我內心的壓力在上升,躥到耳朵裏頭,喊叫著要我們釋放它。壓力越來越大,只覺得某種奇妙的、無法感知的東西正等著我去發現它、探究它。但是我沒有找到它,而過去的行為準則也沒有給我帶來任何快感。怎麽辦?我在慌亂中割開了那家夥的一根血管,塑料薄膜上出現了一大攤鮮血。我停了片刻,尋找著答案,但沒有找到。我的目光遊移到窗戶的框架外面,直愣愣地盯著那裏,忘記了呼吸。

我看到了海面上的那輪明月。有好大一會兒,我就這樣看著外面的海水,看著海面上的月光,簡直是太美了。我斜倚在那張臨時工作台上,過了一會兒才清醒過來。是那月亮……要不就是海水?

有個東西離我很近,我幾乎可以聞到它的氣味——那是什麽呢?我一連打了好幾個寒戰,最後牙齒都咯咯地磕碰起來。可這是為什麽呢?這是什麽意思?有一個東西,一個特別重要的東西,一種令人折服的純凈和清晰飄浮在月亮和海水的上面,就在我的刀尖的那一邊,可我就是逮不著它。

我回身端詳著那個看門人。瞧他那模樣我就來氣:他躺在地上,滿身都是我即興創作出來的傷痕,滿身都是不必要的血跡。但是有那輪美麗的佛羅裏達月亮拂照著我,有熱帶微風的吹拂,有黑暗中塑膠帶被拉扯時發出的美妙聲響,有看門人驚慌的呼吸聲,我的怒氣沒過多久就煙消雲散了。我簡直想朗聲大笑。有些人為了某些崇高的事業寧願去死,但是這個卑鄙的小人是為了幾斤銅線而死。你再瞧瞧他那模樣:很委屈,很困惑,很絕望。要是我的心情好一點兒,我會覺得很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