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死神的猜字遊戲 Chapter 20 死神的猜字遊戲(第4/7頁)

我終於看清了,那兩個空洞的月亮原來是一副厚厚的眼鏡片,鑲嵌在一副黑色的大眼鏡框裏,戴在一個身材矮小、瘦而結實的男人的臉上。只見他留著小胡子,手中握著一個針管,正俯身看著我。

是丹科大夫?

我並沒有大聲說出來,但他仍然點點頭說:“不錯,他們是這樣叫我的。你是誰?”他的口音有點兒不自然,仿佛說每個單詞之前都得想半天。他說話時帶有一點兒古巴口音,但西班牙語顯然又不是他的母語。不知為什麽,他說話的聲音我很不喜歡,仿佛那裏面散發著一種特殊的驅蟲劑的氣味,是驅除德克斯特的驅蟲劑,但我那蜥蜴腦袋深處有一只年邁的恐龍擡起了頭,沖著他吼了一聲,算是回應。我並沒有像最初所想的那樣畏縮。我試著搖搖頭,卻發現不知為什麽腦袋動不了。

“先別動,”他說,“沒有用的。不過別擔心,你將目睹我對你朋友所做的一切,而且很快就會輪到你了。你將在鏡子中看到自己。”他沖我眨了一下眼睛,說話的聲音裏多了一絲心血來潮的味道,“鏡子真是奇妙的東西。如果有人站在屋外看著鏡子裏的情景,屋裏的人也能通過鏡子看到他,這你知不知道?”

他說話的腔調就像小學老師在向他喜愛的學生解釋一個笑話,但這個學生太笨,沒有聽懂。我感到自己真是笨到家了。被月亮慫恿後我失去了耐心,再加上好奇,我完全放松了警惕,而他恰好看到我在窺視屋裏的情景。看他那副得意揚揚的神情,我氣不打一處來,覺得自己哪怕再虛弱也要說點兒什麽。

“我當然知道,”我說,“你知道這房子還有一個正門嗎?而且這次可沒有什麽孔雀在擔任警戒。”

他又眨了眨眼:“我應該為此擔心嗎?”

“怎麽說呢,你永遠不知道會有什麽人不請自來。”

丹科大夫的左嘴角微微向上翹了翹。“我說,”他說,“如果來人都像手術台上你那位朋友的話,我看我應該沒事,你覺得呢?”我承認他的話有道理。既然主力隊員都表現平平,替補隊員又有什麽好怕的?不知道他給我用了什麽藥,我仍然覺得有些頭暈,否則我相信我一定會反唇相譏;實際情況卻是由於化學藥物的作用,我的眼前仍然是一片白霧。

“你該不是要我相信援兵馬上就到吧?”他說。

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但這樣說顯然不是明智之舉。“你愛信不信。”我說,希望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能讓他暫時住手,同時也暗罵我平常反應敏捷的智力今天怎麽會變得如此遲鈍。

“那好吧,”他說,“我相信你是一個人來的,而且我對你來這兒的動機很好奇。”

“我想學學你的技術。”我說。

“啊,好,”他說,“我很高興教你。先是手83,”他又沖我微微一笑,“然後是腳。”他停頓了片刻,大概想看看我是否會被他這滑稽的雙關語逗笑。我感到非常抱歉,讓他失望了。如果我能活著逃過這一劫,我或許會覺得這雙關語更有意思。

丹科輕輕拍了拍我的胳膊,向我湊近了一點兒:“我們得先知道你叫什麽,否則就不好玩兒了。”

我想象著自己被綁在那張桌子上,他叫著我的名字和我說話——那一幕令人不寒而栗。

“告訴我你叫什麽好嗎?”他說。

“侏儒怪84。”我說。

他久久地凝視著我,睜大了厚厚的眼鏡片後面的那雙眼睛。他伸手從我的屁股口袋裏掏出了我的錢包,打開後找到了我的駕照。“啊,原來你就是德克斯特。恭喜你訂婚。”他將錢包放在我身旁,輕輕拍了拍我的臉頰,“多看看,多學學,這一切很快就會應用在你的身上。”

“你真是太客氣了。”我說。

丹科沖我一皺眉。“你實在是應該感到更害怕,”他說,“怎麽沒有呢?”他噘起嘴,“有意思。我下次得加大劑量。”說完,他站起身走了。

我躺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旁邊放著一個小水桶和一把掃帚。我注視著他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往裏面加了一大把糖,然後回到屋子中央,低頭凝視著桌面,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小口咖啡。

“納嗎,”桌上那曾經是多克斯警官的玩意兒哀求道,“納哈納。納嗎。”他的舌頭已經被割去——丹科大夫顯然相信多克斯就是出賣他的那個人。

“對,我知道。”丹科大夫說,“可你還一個都沒有猜出來呢。”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幾乎是面帶笑容,只是他臉上的表情表明這笑容純粹是若有所思的體現,然而這足以讓多克斯猛地哀號起來,試圖掙脫身上的桎梏。多克斯的掙紮沒有任何成效,似乎也沒有引起丹科大夫的關心,他慢慢地啜著咖啡走開,五音不全地跟著蒂托·蓬蒂的音樂哼唱著。多克斯不停地掙紮,我看到他失去的不只是右腳,還有雙手和舌頭。丘特斯基說丹科大夫立刻切除掉了他的整個小腿。這位大夫顯然要讓多克斯多受一點兒苦。輪到我的時候,他如何決定什麽時候切除哪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