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死神的猜字遊戲 Chapter 20 死神的猜字遊戲(第5/7頁)

霧靄正一點點地從我的大腦中散去,我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這個問題肯定不是我該與大夫探討的。

他提到過劑量。當我蘇醒過來時,他正握著一支注射器,而且對我沒有感到那麽恐懼有些驚訝。對了!給病人注射某種精神類藥物,增加他們的絕望與恐懼感,這真是個絕妙的主意。我真希望自己也掌握這一手。

“艾伯特,”大夫一邊咕嘟咕嘟地喝著咖啡,一邊叫著多克斯的名字,聲音快樂又愜意,“你猜是什麽?”

“納哈納!納!”

“恐怕不對,”大夫說,“如果你有舌頭的話,或許你說對了。”他說著低頭看著桌子邊緣,在一張小紙片上做了個小記號,像是劃掉了什麽東西。“反正這個詞兒很長,”他說,“有九個字母。有得必有失啊,對不對?”他放下鉛筆,拿起一把鋸子,不顧多克斯弓起背拼命掙紮,鋸掉了多克斯的左腳,切口就在腳踝上面一點兒。他的動作幹凈利落。他將鋸下的腳放在多克斯的腦袋旁,同時伸手從擺放整齊的各種工具中拿起一個看起來很像大烙鐵的東西。他用這烙鐵處理新的創口,將所有出血的地方一一烙死,創口處發出一陣噝噝聲,冒出一團潮濕的蒸汽。“好了。”他說。肉被燒焦的氣味彌漫在整個屋子裏,多克斯哼了一聲,聲音不大,然後便不再有任何動靜。他大概會昏迷一會兒,這對他而言不啻一件幸運的事。

我高興地發現自己正越來越清醒。大夫那槍裏射出的化學物漸漸從我的大腦滲透了出去,一道昏暗的亮光開始一點點地出現。

啊,記憶,多麽美好的東西啊!即使到了最艱難的關頭,我們仍然還有記憶給我們鼓勁兒。就說我吧,我無助地躺在那裏,只能眼睜睜地目睹多克斯警官經歷那令人發指的一切,知道這一切很快將落到自己身上。可即便如此,我仍然有著自己的記憶。

我回想起了丘特斯基獲救時所說的話:“他把我綁起來後說:‘七個,你猜是什麽?’”我當時認為丘特斯基那樣說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副作用讓他產生了幻覺。可我剛才明明聽到大夫對多克斯說了相同的話:“你猜是什麽?”然後是“九個字母”。他隨後在貼在桌上的一張紙上做了個記號。

我們已經發現的每個受害者的身旁都有一張紙,上面都只寫了一個單詞,其中的字母是一次次劃掉的。“榮譽”“忠誠”,當然是反話,丹科是在提醒自己從前的戰友,讓他們體會將他交給古巴人時他們所犧牲的美德。而可憐的伯德特,也就是我們在邁阿密海濱那座空房裏發現的那位來自華盛頓的人,他根本不值得丹科大夫在他身上浪費心機。只有五個字母,P-O-G-U-E。然後他的雙臂、雙腿和頭就被飛快地切除,脫離了他的軀幹。P-O-G-U-E。胳膊、大腿、大腿、胳膊、腦袋。

難道這是真的?我知道我的黑夜行者有幽默感,但他的幽默感比丹科大夫的所作所為更晦澀一些,這位大夫的所作所為純粹是一種戲謔,古怪離奇,甚至有些愚蠢。

很像“選擇生活”的車牌,很像我所觀察到的大夫行為中的其他一切。

雖然看似完全不可能,可——

丹科大夫邊忙著切割的活兒邊玩著一個小遊戲。或許在古巴派恩斯島監獄服刑的那些年裏,他也在別人身上玩過這個遊戲,或許這逐漸演變成了他在進行畸形的復仇過程中再恰當不過的調劑。因為他現在毋庸置疑正玩著這場遊戲——在丘特斯基身上,在多克斯身上,在其他人身上。這非常荒唐,卻也是唯一合情合理的解釋。

丹科大夫在玩“絞架”猜字遊戲。

“我說,”他說著在我的身旁蹲下來,“你覺得你朋友表現如何?”

“我覺得你把他難倒了。”我說。

他腦袋一歪,死死地盯著我,伸出幹巴巴的小舌頭舔了舔嘴唇,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隔著厚眼鏡片看著我。“太棒了,”他又輕輕拍了拍我的胳膊,“我估計你是不相信這一切會發生在你身上,或許一個‘十’會讓你改變主意。”

“裏面有字母E嗎?”我問。他身子微微往後一仰,仿佛我的襪子發出了某種臭味,飄到了他的鼻子前。

“嗯,”他說,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嘴角抽動了一下,像是在微笑,“不錯,裏面有兩個字母E,可你搶答了,因此……”他聳了聳肩,動作不大。

“你就算我猜錯了吧,把這算在多克斯警官身上。”我建議道,時刻願意給人出點子。

他點點頭。“我看出來了,你不喜歡他,”他微微皺起了眉頭,“盡管如此,你真的應該感到更害怕一些。”

“害怕什麽?”我問。這當然是虛張聲勢,可一個人能有多少機會取笑一個貨真價實的惡棍呢?這一槍正中靶心,丹科久久地凝視著我,過了一會兒才微微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