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死神的猜字遊戲 Chapter 19 丘特斯基歸來

我在那兒站了足足有幾分鐘,眼睛時刻不離那座小屋,部分原因是我比較謹慎。我並沒有親眼看到是誰開走了空氣推進艇,因此那位大夫先生有可能仍然躲藏在屋裏,等著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幾分鐘後,看到周圍沒有任何動靜,我便知道我得進屋去瞧一瞧。於是,我避開那只惡鳥棲息的那棵樹,兜了一個大圈,慢慢接近小屋。

屋裏漆黑一片,卻不時有聲音傳出。正當我站在面對停車場的那扇破爛的紗門前時,我聽到裏面傳出了一種輕微的拍打聲,然後便是有節奏的呻吟聲,偶爾還夾雜著幾聲抽泣。如果有人躲在裏面,準備偷襲來人,給他致命一擊的話,他是不會發出這種響聲的。的確,這是被綁後試圖掙脫的人發出的響聲。難道丹科大夫逃離時忙中出錯,沒有帶走多克斯警官?

我的整個大腦再次充滿了令我狂喜不已的誘惑。我的死敵多克斯警官被綁在裏面,用彩紙包起來後作為禮物送給了我,而且是在這種完美的環境中。我所需要的各種工具應有盡有,方圓幾英裏內連個人影都沒有。等我完工後,我只需說:“對不起,我趕到那裏時遲了一步。瞧瞧該死的丹科大夫對可憐的老警官多克斯都幹了些什麽。”想到這裏,我如癡如醉,這種醉意讓我興奮得晃動了一下身子。這當然只是個一閃而過的念頭,我絕對不會幹那種事,我會嗎?我真的會嗎?德克斯特,喂,親愛的孩子,你為什麽直流口水?

當然不會。天哪,我可是南佛羅裏達精神沙漠中的一盞道德明燈。大多數時候是的。我拉開紗門,走了進去。

為了謹慎起見,我一進屋就緊貼著墻,伸手去摸電燈開關。我找到開關,啪的一聲將它打開。

和丹科大夫的第一個罪惡之窩一樣,這裏的家具也少得可憐,最醒目的又是屋子中央的一張大桌子。對面的墻壁上掛著一面鏡子,右邊的過道沒有門,直接通向看起來像廚房的小間,左右有一扇門,但門都關著,大概是臥室或衛生間。我的正對面還有一扇紗門,通向屋外,估計丹科大夫就是從那裏逃走的。

桌子的另一頭有個東西,渾身罩著一件淡橙色工裝服,正發瘋似的拍打著。即使隔著一段距離,我還是看出那東西像個人。“在這兒,哦,求你了,幫幫我,幫幫我。”他說。我走過去,在他身旁跪下來。

他的胳膊和大腿當然被塑膠帶綁著,而塑膠帶是每一個經驗豐富、眼光獨特的惡魔的首選。我邊割斷塑膠帶邊仔細打量他,他的啜泣聲充斥著我的耳朵,但我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啊,感謝上帝,啊,求求你,啊,快給我松開。兄弟,快點兒,快,看在上帝的分兒上。啊,耶穌,你怎麽現在才來,上帝啊,謝謝你,我知道你會來的。”他不停地念叨著。他的頭被剃得光光的,連眉毛也被剃去了,但他那輪廓分明的下巴以及臉上橫七豎八的傷疤絕對不會錯。他是凱爾·丘特斯基。

至少是他的大部分。

塑膠帶割斷後,丘特斯基掙紮著坐了起來,我一眼就看出他失去了左前臂和右小腿,分別是在胳膊肘和膝蓋處鋸斷的。殘肢上裹著潔白的紗布,沒有一點兒血跡。又是漂亮活兒,只是丘特斯基恐怕不會對丹科大夫如此悉心照料他的胳膊和大腿感激涕零。我也不清楚丘特斯基的腦子裏缺了多少東西,不過從他一刻不停地、眼淚汪汪地哀號的情況來看,我相信他目前肯定駕駛不了客機。

“哦。上帝,夥計。”他說,“哦,耶穌。啊,謝天謝地,你終於來了。”他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抽泣起來。多虧我最近有了一些這方面的經驗,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我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說:“好了,好了。”這比我當初安慰德博拉時還要別扭,因為他那殘缺的左胳膊不停地重重拍打著我,增加了我假裝同情的難度。

不過,丘特斯基的這陣哭泣只持續了幾分鐘,等他終於擡起頭、掙紮著坐直身子時,我那件漂亮的夏威夷襯衫已經濕了一大片。他使勁兒吸了一下鼻子,可對我的襯衫而言為時已晚。“德博拉在哪兒?”他問。

“她鎖骨斷了,”我告訴他,“還躺在醫院裏。”

“哦,”他又吸了一下鼻子,那濕漉漉的長長的響聲似乎引起了他體內某個地方的共鳴,他迅速看了看身後,掙紮著想站起來,“我們最好離開這裏,他可能會回來。”

我一直沒有去想丹科大夫可能會回來這個問題,但他的話有道理。獵殺者慣用的一個伎倆就是先開溜,兜個圈子後再回來,看看是什麽人在嗅聞他的足跡。如果丹科大夫這會兒回來,就會發現兩個相當容易對付的目標。“好吧,”我對丘特斯基說,“我先在四周查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