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喬恩·斯蒂芬森想來的地方:站在嘆息橋上,透過其中一扇小窗望向下方岸邊。

這裏的一切都和家鄉的截然不同。喬恩的家鄉位於冰島首都雷克雅未克附近的法赫薩灣,他的父親是個受人尊敬的鄉下老人,愛做好事兒。他從小被教導長大後要跟隨著父親的步伐,為他人的利益而鬥爭。這些鬥爭通常牽涉到家人、朋友或鄰居,但這種行為通常出於你內心的善意,與金錢無關——以前是這樣,之後也會一直是這樣。沒有人會受到傷害,事實上,人們最後總是在喝過一兩杯後笑著握手言和。

如果他那親愛的老父親還在世,一定會對他現在的所作所為極其厭惡吧。

為了逃離人生平凡乏味的殘酷現實,開闊視野並提升自己,喬恩毅然離家前往冰島大學讀書。也正是從這裏開始,事情的走向漸漸脫離了正軌。

現在看來平凡乏味也並不是太差。

起初他研究人文、科學以及社會科學,還有神學、法律和商業,但實際上沒有一樣能讓他真正提起興趣來。不久他就輟學了,和一群邊緣學生廝混。也就是在此時,他不可避免地被一夥極端分子納入麾下。

如今的他有著令人印象深刻的好樣貌,近1米8的個子以及勻稱的身材,金發奪目耀眼,藍眸深邃銳利。可即便如此,他卻是形單影只。在另一個平行世界裏,他或許會成為一個成功的電影明星、一個流行歌手或者一個時尚男模——不管怎麽樣都不會是一個試圖把世界推上正軌的極端分子

他回到大國會廳的角落裏,重新加入到同伴之中。這間寬敞的房間位於兩樓,是整座宮殿中最宏偉寬敞的場所。它的前身是會議室,舊時由一千位貴族組成的威尼斯共和國統治精英便是在此處召開會議,然而它的顯赫和歷史對於這冰島人來說毫無意義。

他走到窗前,目光越過澙湖落在聖喬治·馬焦雷教堂高聳的塔尖。意大利的貝爾薩格裏團1相當於英國的特種空勤團或美國的三角洲部隊,此刻其下所屬的一隊精銳狙擊兵正藏匿於該處,密切監視著總督府的情況,但他對此一無所知。

***

阿貝托·基爾蘭達約一邊在水畔來回踱步,一邊望向總督府。

他們有多少人在這座他鐘愛的城市裏?他們要去哪裏?目標又是誰?

阿貝托要知道自己與之交涉的是誰以及對方目的何在。幾分鐘前,犯罪分子打到丹多羅酒店前台,聲稱希望進行談判。隨即,炸彈的氣流就炸飛了丹多羅酒店的前窗。

這起沖突的開端始於一個手無寸鐵的警察對聖馬可廣場上的三個男人起了疑心,並走上前去。

“你們看起來似乎是迷路了,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嗎?”警官問道,警惕地掃了一眼他們的背包。

其中一個男人立刻慌了,拔出手槍朝著警官的頭擡手就是兩發子彈。廣場立刻陷入騷亂之中,遊客尖叫著四處逃散,而那三人則迅速朝著總督府奔去,一路無人敢攔。

這夥人翻過柵欄沖進總督府裏,售票處的男人迅速跑沒了影,驚慌失措的遊客們則四散逃命。更多的槍聲隨即響起,子彈擊中了華麗的壁頂,塵灰飛揚,碎片四濺,還毀壞了這座城市最雄偉的天花板壁畫之一——出自丁托列托2之手的《吉羅拉莫總督像》,這幅壁畫的歷史可追溯到15世紀中期。

那幾乎是48小時之前了。意大利對外情報安全局(Agenzia informazioni e sicurezza sterna),簡稱AISE的一隊人員在仔細看過特雷維索機場和馬可·波羅機場的監控錄像片段後,目前已經確認其中一名嫌疑人的身份了。

“這些信息一點用也沒有,”小組隊長喬治·卡裏帕裏厲聲說道。他盯著眼前定格在屏幕上的臉孔。“這根本沒用,我要知道他打算幹什麽。”

“長官,我快要知道答案了。”保羅·孔蒂應道。他是AISE中一個野心勃勃的明日新星。喬治露出疲乏的神態,看了他一眼道:“把這事兒辦好。”

就在此時,電話響了起來。喬治接起電話:“你好。”

“我們看見了一個人。”電話那頭一個同僚說著。

“把另一個人也找出來,”喬治回道,“知道是誰嗎?”

“暫時還不知道,長官。我們正在調查,但他可能是個人質。”

“人質?可是據我們所知並沒有人質啊,”喬治壓下心中的恐慌,“據回報所有人都逃出去了。”

“我也聽說了,”電話那頭說道,“這家夥當時正從宮殿裏的一個窗口望出來。我們得到的圖像有些模糊,目前正在進行圖片處理。”

***

其他人可能都會覺得自己是在錯誤的時間來到了錯誤的地點,但林賽·米歇爾可不這麽認為。她眼前所上演的可是個活生生的頭條新聞,不過她感到既興奮又害怕:她會有機會把這條新聞報道出來嗎?還是會和飛機上的其他人一起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