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貝托·基爾蘭達約把電話舉到左耳邊,視線落於總督宮之上。他背對著澙湖,邊上則站著他的軍隊同僚。

埃德加多將軍在一旁焦急地等著阿貝托結束這趟通話。

“我看我們得攻進去,”阿貝托迎著將軍的目光道,“我不覺得還有別的選擇。在會議開始或這裏損失慘重之前,我們必須作出決定。”

埃德加多的手下一直在幕後全力奮戰,為每個可能出現的情況而做好應對準備。“我們一旦攻進去,一場血戰勢必會發生。”

“我明白,但我也知道裏面至少有一個平民,就是跟那個倒黴的羅伯特·戴維森在一起的女孩,她要麽被抓住了,要麽就是藏了起來。我們仍然不知道羅伯特是否還活著,他可能正迫切地需要醫療救助。更復雜的是,那個雅典娜·理查茲同樣也是美國人。美國大使館已經打電話來了,他們可不怎麽高興。他們希望我們保證那個女孩的安全。”

將軍擡頭望向總督府高處的窗戶。“這還真是個大問題,”將軍飛快地動著腦筋,“如果我們知道那夥人想要什麽就好了,”他把目光轉向阿貝托,“有喬恩·史蒂芬森的新消息嗎?”

“沒什麽特別的。他現年34歲,在冰島的雷克雅未克郊區長大,家庭和睦。他的父母都退休了,現在還住在那兒。他曾在大學裏研究環境問題。兩年之後退學,四處打打散工,偶爾會去旅行,大多數是去瑞典和丹麥。他領導過幾個抗議氣候變化的集會,從來沒有過法律上的糾紛。”

就在這時,AISE局長喬治·卡裏帕裏趕到了現場,把埃德加多拉到一邊——他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他們已經從聖馬可廣場的閉路電視畫面中發現了那個愛爾蘭人,是奧卡拉漢沒錯。我們的情報人員說,他在喬恩的故鄉逗留過一段時間。我們得假設我們的對手是一個殘忍的制彈師,還有一個冰島瘋子。

“噢,該死的!1”基爾蘭達約哀嚎一聲。

***

謝默斯·奧卡拉漢上一次踏入教堂還是因為母親舉行葬禮。那時即便在葬禮上,他也不得不偽裝自己,因為他一直在躲避英國軍隊的追捕。

躲著英軍的追捕這一點倒是沒什麽變化。謝默斯這樣想著,跨過聖馬可教堂裏花紋繁復的大理石地板。

這不是他的戰爭,他摻和進來只是為了錢。

謝默斯回想起他與冰島人第一次相遇時的情形。那是在一個午夜酒吧裏,當時他人不太舒服。外面正在下雪,積雪足有四英尺厚。喬恩·斯蒂芬森調查他好些天了,不管是對他的一切還是對他的所思所想都了如指掌。

“我想找你合作。”這是那個冰島人的開場白。

奧卡拉漢想起當時自己直視著那男人銳利的藍眸——這個改變了他生活軌跡的男人。

“願聞其詳。”

“我有錢,我需要你的手藝,而你需要錢。我想大家可以合作,幾天就行了。”

“準確地點?”

“意大利威尼斯。”

“聽起來倒是不錯。我要做什麽?“

“到那兒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你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你在胡說八道。資金從哪來?誰提供資金?”

“如果我告訴了你的話,我就不得不把你殺掉了。”

這個愛爾蘭人還記得當時他對此大加嘲笑,現在他可笑不出來了。

接下來的幾天裏,喬恩·斯蒂芬森一點一點說服了他。奧卡拉漢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情況,決定冒這一趟險。組織目前急需資金,而這看起來是個賺快錢的辦法。但他忘了,事情往往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樣。

走到唱詩班席位時,奧卡拉漢停下腳步,啟動了先前設下的爆炸裝置。他擡頭瞥了眼兩個大理石布道壇,那上面有兩個雕像正俯視著他。其中一座是出自聖索維諾2之手、名為《福音布道眾》的青銅雕像,另一座則是卡利亞裏3的《四賢像》,但奧卡拉漢都其視而不見,徑直走向了右邊。

在踏入珍寶館之前,奧卡拉漢即使感到內疚、受到任何良心上的折磨,他也並未表現出來。珍寶館位於主聖壇的最右邊,裏面陳列著十字軍從君士坦丁堡掠奪回來的財物,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畫像以及教堂這些年來收集的文物,但他對這些東西毫無感覺。

他在那裏啟動了另一個爆炸裝置,然後朝一條連接總督宮與大教堂之間的狹窄通道走去。奧卡拉漢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但令其失望的是自己不得不將炸藥部署於此地而非用於原定目標。如果要去完成原定任務,離開總督府時他得臨時制作炸彈了。

***

雅典娜在牢房的一片漆黑之中瑟瑟發抖著,她環抱著自己,深呼吸了一下。有什麽從左腳旁跑了過去,雅典娜生生忍下了尖叫。是老鼠吧,她想著,接著聽到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