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1944年5月31日,星期三(第3/15頁)

“她不見了。”她對其他人說,“我們先不等她了,開始吧。”她站在桌子的前端,“有兩天的培訓任務擺在我們面前,然後,在周五晚上我們空降到法國。我們是一個清一色的女性小組,因為在法國占領區女性活動起來較為方便,不易引起蓋世太保的懷疑。我們的任務是炸毀馬爾斯村附近的鐵路隧道,那裏離蘭斯不遠,在法蘭克福和巴黎之間的鐵路幹線上。”

弗立克瞥了一眼葛麗泰,她知道這故事是編出來的。葛麗泰靜靜坐著,往烤面包上抹著黃油,沒有擡頭看她。

“特工的課程通常是三個月,”弗立克接著說,“但是,這條隧道必須在周一晚上摧毀。在兩天的時間裏,我們希望教你們學會一些基本的安全規則,讓你們掌握如何跳降落傘,訓練你們正確使用武器,還要給你們展示怎樣殺人才能不出聲響。”

盡管化了濃妝,莫德頓時臉色慘白。“殺人?”她說,“你們要讓這些姑娘們去幹這個?”

“果凍”反感地嘟囔了一句:“現在可是在打該死的戰爭,知道嗎?”

戴安娜從花園那邊進了屋子,她用燈芯絨短褲摟著幾樣蔬菜。“我去林子裏溜了一圈,”她興致勃勃地說,“簡直妙極了。你們看,溫室看護人給了我這麽多東西。”說著她從口袋裏掏出幾個熟透了的西紅柿,放在餐桌上。

弗立克說:“坐下,戴安娜,簡報會你遲到了。”

“對不起,親愛的,我錯過你可愛的講話了吧?”

“你現在是在部隊,”弗立克生氣地說,“告訴你七點鐘到廚房,那就必須七點到。”

“你不會拿女校長那套懲罰我,對吧?”

“坐下,閉嘴。”

“非常抱歉,親愛的。”

弗立克提高了聲音:“戴安娜,我說閉嘴的時候,你不必跟我說什麽‘非常抱歉’,也不要再叫我親愛的,只管閉上嘴。”

戴安娜默默坐下,但看樣子氣鼓鼓的,有些不服。真見鬼,弗立克想,這事處理得不太好。

廚房的門咣當一聲開了,一個個子較矮、十分結實、年紀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進了屋。他的制服襯衣上的軍銜是中士。“早上好,姑娘們!”他熱情地招呼道。

弗立克說:“這位是比爾・格裏菲斯中士,我們的教導員之一。”她不喜歡比爾。這位軍隊體育教練的身體格鬥課讓人很不舒服,他在弄傷別人時也毫無歉意。她還注意到,比爾在給女人上課時表現就更差。“我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中士,現在就開始好吧?”她站到一邊,倚靠在墻上。

“你的願望就是我的命令。”他多余地來了一句。他站在她剛才站的桌子前端。“降落傘著陸好比什麽呢,”他說,“就像從十四英尺高的墻上往下跳。這個廚房的天花板比那還低一點兒,應該像從樓上往花園裏跳。”

弗立克聽到“果凍”低聲說:“噢,我的老天爺。”

“你不能一落地就直直站在那兒,”比爾接著說,“如果你想用站立姿勢降落的話,你的腿就會斷掉。唯一安全的辦法是倒下。所以首先我們要教你的是怎麽倒下來。如果有誰想讓衣服幹幹凈凈的,就去那邊的機房換上工作服。我們三分鐘後在外面集合,然後開始練習。”

女人們去換衣服的時候,保羅要走。“我們明天要訓練飛行跳傘,可他們竟然說沒有飛機給我們用,”他對弗立克說,“我要去倫敦踢他們的屁股。”弗立克想,恐怕他也想去見見他的那個姑娘吧。

花園裏有一張舊松木桌子,一個醜陋的維多利亞時代桃花心木衣櫃,還有一把十四英尺高的木梯子。“果凍”有點兒驚慌失措。“你們是要我們從這個倒黴的大衣櫃上往下跳,是嗎?”她問弗立克。

“我們做了示範以後你們再跳。”弗立克回答,“然後你們就會驚訝地發現,居然這麽簡單。”

“果凍”看著珀西。“你這個雜種,”她說,“你就讓我來幹這個?”

她們全都準備好了以後,比爾說:“一開始我們練習從零高度跳。一共有三種方法:向前,向後,還有側向。”

他示範了三種動作,很輕松地往地上摔倒,然後像體操運動員一樣敏捷地彈跳起來。“你必須把兩條腿並攏。”他頑皮地補充說,“所有年輕女士都該這樣。”沒有一個人笑,“不要亂甩胳膊,這樣會打破平衡,讓胳膊貼在身體兩側。不要擔心自己受傷。如果你弄折了一只胳膊,那就會疼得要死,比什麽都糟糕。”

跟弗立克預想的一樣,年輕的姑娘做起來沒什麽困難,講清楚做法以後,戴安娜、莫德、魯比和丹妮絲都能像體操運動員那樣落下。魯比做了一次由站立直接摔倒的動作後,就沒耐心做下去了,她爬上了梯子。“還不到時候!”比爾對他嚷道,但已經晚了。她縱身一跳,落地很完美。做完她就走到一邊,坐在樹下點著了一支煙。弗立克想,看來她要給我找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