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W(第3/9頁)

“啊,嗯,是那個人。”

“他在您這兒印傳單,那是第一次嗎?”

“不,不是第一次。”

紙張摩擦的聲音。是在翻閱顧客的記錄吧。

“第三次了。以前也曾經來印過兩次傳單。”

武澤咽了一口唾沫。

“以前的傳單內容,是不是——”

壓抑內心的焦急,武澤問:“一張寫了‘lock &key 入川’的鎖店傳單,還有一張珠寶店的打折甩賣傳單?”

“啊,是的,是的。我們這裏還留著底板。”

武澤木然掛斷了電話。

他想起了和真尋的偶遇。為什麽時隔七年,自己會再度和真尋相遇?那是因為那一天的真尋忽然要去上野車站附近的珠寶店。被一張傳單引誘去的。

——那家店今天打折大派送,傳單上這麽寫的。

然後,武澤他們偶然剛好也在現場,於是再度和她相遇了。

那天早上,是誰說去上野買手機的?不對,不但是上野這個地點,時間應該也很重要。武澤他們必須在真尋動手偷那個“搞怪警察”的時間點上經過珠寶店前面才行。為了遇上真尋,這是必不可少的條件。為什麽武澤他們會在那個時間點經過珠寶店?因為之前剛剛在當鋪做過一筆生意。老鐵說想再做一筆。那時候的老鐵,半天都沒從當鋪出來。自己還擔心是不是被當鋪的店主看穿了,還問過他。那——

那該不會是為了調整時間吧?

是不是他在店裏聯系了某個人,調整雙方去珠寶店的時間?

武澤和老鐵的相遇,塞在郵箱裏的鎖店傳單。鎖孔和萬能膠——那天晚上,武澤看破了老鐵的伎倆。但真是那樣的嗎?自己會不會還是中了圈套?仔細想來,那場相遇中有好些處不自然的地方。如果真的和老鐵坦白的一樣,是用萬能膠和傳單來賺點小錢兒的話,為什麽非要挑郵箱裏塞滿傳單的房間下手?不對,這之前還有個問題,為什麽老鐵要挑公寓的房間作為目標?那個時候的武澤正為自己看穿了老鐵的伎倆沾沾自喜,沒有仔細想過對方說的話。他只顧著看老鐵在自己面前擺弄門鎖,但換了別人應該不會那麽做。一般說來,要是被告知必須換鎖的話,首先應該聯系房東才對。就算不知道聯系方式,也應該去問問隔壁,打個電話什麽的。

為什麽老鐵會那麽做?

答案只有一個。

他知道那是武澤的房間,所以才故意演了那一場戲。為了和武澤相遇。

為什麽,老鐵要和武澤相遇?

為什麽,要讓武澤和真尋相遇?

“那家夥……”

武澤再次按下手機的按鈕。撥的是真尋的號碼。

“哎呀老武,好久沒聯系了呀。”

很開心的聲音應道。好像八尋和貫太郎也在旁邊,真尋對她們說是武澤來的電話,立刻傳來“哇”“哦”的歡聲。不過盡管是許久未曾聽見的三個人的聲音,但眼下並非浸泡在懷念中的時候。

“我想問幾個有點古怪的問題,行嗎?”

突然被單刀直入這麽一問,真尋似乎有點不知所措,不過還是應了一聲“行啊”。

“真尋和八尋——你們兩人的姓,都是河合吧?”

“對,河合,雖然並不可愛。”

“這是母親的舊姓吧(日本法律規定,男女雙方結婚之後必須改成同一個姓氏,哪一方不限,不過除非男方入贅女方,否則多為女方改姓)?”

這一點武澤以前從沒問她們兩個。一直是這麽認為的。母親和丈夫離婚之後,應該回復舊姓吧。父親應該是別的姓,但是——

“噯,不是喲。”真尋幹脆地回答,“是父親的姓啊。離婚的時候,母親說姐姐已經是小學生了,再改姓氏太可憐了,所以就沒有回復舊姓。”

河合是父親的姓。

“還有一個問題,”對與真尋會回答什麽,武澤基本上心裏已經有數了,“真尋——或者是八尋,你們兩個當中的某一個,以前是不是用過一個阿拉蕾的杯子?”

武澤聽到對面傳來驚訝的一聲吸氣。

“兩個人都用過。我那時候還小,不記得了,不過姐姐到現在還會是不是提起那個杯子。就是個塑料杯子。結果還搞的那麽喜歡。好像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從真尋搬進來的那天開始,老鐵就不用那個杯子了。說是因為被看到用那種杯子會不好意思。至於以前為什麽會時常悲傷地凝望那個杯子,老鐵想武澤解釋的時候說,那是“死去妻子從小就很喜歡的東西”。但仔細想想就會覺得奇怪。老鐵的妻子還是孩子的時候,應該還沒有那部漫畫才對。

老鐵不是因為不好意思,才藏起那個杯子的。

是因為被看到就不妙了,才藏起來。

父親離家的當時,真尋還是個嬰兒。八尋差不多七歲左右。七歲的時候分開,然後整整十九年沒有再見的父親,若是在某處相遇,她會意識到那是自己的父親嗎?——不會,一定不會意識到的。如果對方一開始就報個假名字,那就更沒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