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暗中的夕鶴 4(第3/4頁)

他轉身,看著沙發的方向,對櫃台裏的服務員表示要坐在沙發那邊等。除了想坐下來的念頭外,他現在什麽也不能想。

可是,當他的右腳踏出去的時候,一陣劇痛竄上來,讓他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個疼痛讓他想起一件他非想不可的事。是誰?來接走通子的人是誰?這個問題關系著通子的安危,這可是一個大事呀!

“白色的車子來之前,她就在這個門廳裏等待嗎?”

“是的。”

“之前是否有人先打電話給她?”

“沒有。”

“沒有人打電話給她?”

“我想是她自己打電話出去,車子才來接她的。”

是這樣嗎?因為一般旅館房間內的電話只要先撥0,無須透過總機,就可以直撥出去了,如此一來,就無法知道她打電話去什麽地方了。

“她利用房間裏的電話,直撥出去的吧?”

“不,本飯店房間裏的電話無法直撥。”

“不是直撥的?”

“是的,必須透過櫃台這邊接撥。”

太好了!吉敷心裏想。“她打電話去哪裏了?”

“那是一通外縣市的電話,好像是打到釧路市了。”

釧路市嗎?她打給釧路市的誰?

“打給釧路的什麽人?”

“我們這邊沒有問,她也沒有說要找什麽人,只說了一個商店的名字。但是,我記不清楚那個店名……”

“商店的名字?是‘丹頂’嗎?”

“不,不是這樣的名字。”

“不是嗎……”那麽,會是哪裏呢?腦子不能動了,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事情。腦筋好像生銹,也好像被冷凍住了。他突然想到:莫非是、莫非是?——

“是‘白色’嗎?”

“對!就是這個名字!我想是咖啡館的名字。”

真傻呀!吉敷想。通子到底在想什麽,竟然打電話給對她自己來說最危險的人物,讓對方知道她的所在。

“那通電話是什麽時候打的?”

“今天下午。”

“下午幾點?”

“三點左右吧!也或許是三點半左右。”

三點半!吉敷看著掛在服務員背後的墻上時鐘。現在是五點四十一分。藤倉兄弟接到電話後,如果立刻從釧路出發到屈斜路湖,雖然目前下著雪,卻還是能在十幾分鐘前趕到這裏。

真傻呀!通子到底在想什麽呢?吉敷再度如此想,他的腦子開始忙碌起來。

這個旅館的電話不是撥0之後就可以直撥的,這倒是很稀奇。那麽——

“幫她接撥電話的人是你嗎?”

“是的,是我。”

“對方接了電話,你報了旅館的名字之後,才把電話轉接給通子——不,給吉田小姐嗎?”

“不是。是撥到對方的電話鈴聲響起後,就告訴四〇五室的房客‘電話已經接通了,請接電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藤倉兄弟認為通子是直撥電話給他們的可能性很高。如果是直接從房間裏打出去的電話,飯店裏的人不會知道通子打電話到哪裏,也就是說沒有留下證據。

藤倉兄弟一定以為通子還在過沒有人知道的逃亡生活,認為沒有人知道通子現在在何處。但是吉敷知道,這是他辛苦了兩天,肉體承受了極大的痛苦,才好不容易知道的。不過,藤倉兄弟不會知道這一點。

得知了通子下落的藤倉兄弟,很可能立刻開著不顯眼的車子,盡量不留下行跡地引誘通子出來,然後殺了通子,把她丟入屈斜路湖。如此一來,三矢公寓命案的真相,不就永遠石沉大海了嗎?知道那個命案真相的人,除了兇手藤倉兄弟外,就是他們的姊姊藤倉令子和通子了。現在令子已死,只剩下通子知道了,而通子又是殺死令子的人。

通子有危險!通子可能會被殺死!或許他們現在已經在湖畔的某一個地方正要動手殺害通子。

釧路到這裏的距離不算近,來不及通知牛越了。請求這裏的派出所幫忙的話,又不知要從何說起,情勢已經到分秒必爭的地步了。

吉敷拖著像一塊破布般的身體,離開旅館的櫃台。他的身體好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樣,全身灼痛,腦髓也被麻痹了。可是他握緊拳頭,咬緊牙關忍耐,用比較不痛的右肩,去撞開玄關的玻璃門。巨大的風聲立刻鉆入他的耳朵裏。

不管了!他在內心裏大喊一聲。自己現在這樣的身體,能派上什麽用場呢?雖然要花一點時間,還是應該動用警力幫忙。吉敷內心裏也有這樣的聲音。

可是,那又怎樣?既然自己已有不要命的心理準備,現在又是分秒必爭的時候,根本沒有時間再去向人求助。他要讓使自己的身體變成這樣的家夥,也嘗到相同的痛苦;即使身體因此而四分五裂了,也要一報還一報。吉敷決定用自己的身體抵擋他們,這一次死也要保護住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