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先行狙擊手到位了嗎?”

博·豪曼曾經是一名訓練官,現任該市緊急勤務小組(即紐約警察局的霹靂小組)組長。他朝一幢大樓打了個手勢。該樓提供了一個絕佳的射擊地點,將迪裏昂·威廉斯的獨立式住宅的小後院置於射程之內。

“是的,長官。”在他身邊的一名警官說,“約翰尼已經把後院置於射程之內了。”

“很好。”

豪曼留著平頭,頭發開始變白,性格堅韌如皮革。他命令兩支緊急勤務小組進入待命狀態,“不要被發現。”

豪曼正在離這兒不遠的自家後院裏,耐心地設法點燃去年的木炭時,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是發生了一起奸殺案,而且有找到嫌疑犯的可靠線索。他把點火的使命轉交給兒子,披上警服,飛奔出來,心裏感謝仁慈的上帝他沒有把第一瓶啤酒一飲而盡。豪曼在幾杯酒下肚後還能開車,但是他從來沒有在剛喝過酒的八個小時內開過槍。

今天,在這個晴朗的星期天,他們將有機會目睹一場槍戰。

他的無線通訊設備哧啦哧啦地響起來,從頭戴式耳機裏傳來陣陣呼叫聲:“S和S1呼叫總部,請回答。”

一支搜索監視小組與另外一名狙擊手在街對面。

“總部。說,請回答。”

“有一些上升暖氣流。可能有人在室內。聽不見聲音。”

可能是。豪曼想,他惱火了。他知道買這種設備花了多少錢。就算它測不出屋裏人的鞋碼,說不出他們早上是否用牙縫拉線清除了牙垢,也應該能確定室內是否有人吧。

“再檢查。”

仿佛一個世紀過去了,他才聽到:“S和S1。室內只有一個人。從一扇窗戶可以看到人影。可以肯定是迪裏昂·威廉斯,和你發的照片裏的人一樣,請回答。”

“好。出動。”

豪曼召集了兩支作戰小組。他們已經在房子周圍占據了陣地。“現在我們沒多少時間下達簡令,但是聽好了。這名罪犯是強奸犯和殺人犯。我們想抓活的,但是他太危險了,不能放掉他。如果他有任何攻擊性的舉動,允許開槍。”

“B組組長。收到了。報告,我們已經埋伏好了。控制了朝北的小巷、街道和後門,請回答。”

“A組組長。收到許可。我們在前門埋伏好了,控制了東南方向的所有街道。”

“狙擊手們,”豪曼用對講機說,“你們收到許可了嗎?”

“收到了。”他們補充說已經閉鎖上膛了。(豪曼一直討厭這個說法,因為只有舊式M-1來復槍才能這麽說。舊式來復槍必須鎖上槍栓,從上方裝進子彈夾。新式來復槍上膛時不用閉鎖。但是現在沒工夫說教了。)

豪曼解開了他的格洛克手槍上的皮帶扣,溜進房後的小巷裏。在那裏更多的警員加入進來。在這個悠閑的春日星期天,他們原定的計劃迅速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迪裏昂·威廉斯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透過門縫往外看——木頭上確確實實有一道裂紋,他一直打算修理的。他看到那些警官都不在外面了。

不,應該說看不見他們了才對。“不在”和“看不見”可不一樣。灌木叢裏不知是金屬還是玻璃在閃爍。也許是鄰居們收集的稀奇古怪的小精靈或小鹿草坪裝飾物。

也可能是持槍的警察。

他拖著袋子,爬到了屋後。他又偷看了一下。這次,他冒著風險從窗戶往外看了一眼,努力控制住內心的恐慌。

後院和那邊的小巷裏沒有人。

不過他再次糾正:好像沒有人。

他感到創傷後應激障礙綜合征又要發作了。他有種強烈的欲望想要跑到屋外,拔出手槍,沖向小巷,見到誰就威脅誰,吆喝他們往後站。

他只覺得頭暈目眩,一個沖動就想伸手去扭門把手。

不行……

放聰明點。

他坐下來,頭後仰著靠在墻上,竭力平定呼吸。

過了一會兒,他鎮靜下來了,決心尋找別的出路。地下室裏有一扇窗戶通向小側院。穿過一片8英尺長的枯萎的草坪,還有一扇窗戶通向鄰居家的地下室。姓王的一家人外出度周末了,花草都是他澆的水。威廉斯覺得他能溜進去,爬上樓,從後門出去。如果他幸運的話,警方應該沒有瞄準他家的側院,這樣他就能沿著小巷,走上大街,奔向地鐵。

這個計劃不是很好,但是至少給了他一個機會,不至於守在這裏等死。眼淚又流了下來,恐慌再次襲上心頭。

別哭了,勇士。振作點。

他站起身,跌跌撞撞地下了樓梯,走進地下室。

趕快離開。警察隨時都會破門而入。

他拉開窗戶的插銷,爬上窗台,跳下來。準備朝王家的地下室窗戶走時,他往右掃了一眼,一下子就僵住了。

哦,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