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在與桑福德銀行總裁漢森和他的律師的會議十天後,林肯·萊姆和雷·普拉斯基,那個年輕的新手,通了一個電話。普拉斯基正在病假中,但希望一個月左右便重返工作崗位。他的記憶漸漸恢復了,而他也正在幫助他們,使對湯普森·博伊德的控告更加充分。

“那麽,你要去參加萬聖節的派對嗎?”普拉斯基問。接著,他停頓了一下,很快加上一句,“或其他什麽的。”最後幾個字可能是為了彌補剛才問一個四肢麻痹的人是否參加派對的失禮。

但是萊姆說了讓他安心的話,“我會的,事實上,我會扮成格蘭·坎寧安【注】。”

【注】:格蘭·坎寧安(Glenn Cunningham,1909-1988),美國著名長跑運動員,兒時腿曾被嚴重燒傷,醫生診斷認為不能再行走。

薩克斯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真的嗎?”新手問,“那個人是誰?”

“你可以去查查書,巡警。”

“是的,長官。我會的。”

萊姆掛了電話,看著那塊證物板,在最上面貼著塔羅牌中的第十二張牌——那張倒吊人牌。

門鈴響起時,他正凝視著那張牌。

可能是朗·塞林托吧。他很快就要結束心理治療了。他已經停止揉搓那塊幽靈般的血跡,也不再練習比利小子式的快速拔槍了——這一點還沒有人向萊姆解釋過。他試著去問薩克斯,但是她不能,或是不願意,添油加醋。這也還好。有時候,林肯·萊姆堅決相信你不需要知道所有的細節。

但來的是一名訪客,而不是那個衣著邋遢的警探。

萊姆看了一下門口,見是吉納瓦·塞特爾背著書包站在那裏。“歡迎。”他說。

薩克斯也打了招呼,脫下安全眼鏡——早上她到一個兇殺案現場收集血液樣本,從填寫證物保管卡時就一直戴著它。

韋斯利·戈茨將所有要對桑福德銀行提出控告的文件都準備好了。並且向吉納瓦報告,她應該等到周一,才會從漢森那裏得到一個比較實際可行的回復。如果沒有,法律巡航導彈已經警告過對手,他會在次日就提出訴訟:還附送一個有關此事的記者會。(戈茨的意見是,負面的宣傳會延續相當長的時間,遠遠超過“醜陋的十分鐘”。)

萊姆端詳著那女孩。不合季節的溫暖天氣使得幫派式外套和毛線帽都變得不合時宜,所以她穿了一件藍色牛仔褲和一件無袖T恤,閃著亮光的“Guess!”字樣橫在胸前。她胖了一點點,頭發也長了一些。她甚至還化了淡淡的妝——萊姆很好奇托馬斯那天神秘塞給她的袋子裏裝了什麽東西。這女孩看起來容光煥發。

吉納瓦的生活穩定多了。賈克斯·傑克遜已經出院了,正在進行物理治療。感謝塞林托的努力,這男人已經正式地轉給了紐約假釋局。吉納瓦住在他在哈萊姆區的小公寓裏,這個安排並不如她所預期的那麽悲慘(這女孩曾經向托馬斯——而非萊姆或羅蘭·貝爾——坦白承認了這一點。托馬斯已經變成這女孩的母雞,並且曾經邀請女孩到家中造訪數次,教她烹飪、觀賞電視及爭論書籍和政治;而這些萊姆沒有一項是有興趣的)。一旦他們可以負擔得起一個比較大的地方時,她和她父親就會安排莉莉姑婆搬進來,和他們同住。

女孩也已經放棄了炸薯餅的工作。現在,她放學後在韋斯利·戈茨那裏工作,擔任法律研究員和雜工,同時也幫助他設立查爾斯·辛格爾頓信托基金會。這個信托會負責將和解金分配給自由人的後裔。吉納瓦想盡快離開紐約,去倫敦或羅馬生活的志向依然不減,但是萊姆無意中聽到幾次她激動的談話,內容似乎全都是關於哈萊姆區居民的,談論因為他們是黑人、西班牙裔、阿拉伯人、婦女或窮人,而受到的歧視。

吉納瓦同時也參加了一些她稱之為“救救她的女性朋友”的計劃,但她也沒有和萊姆說起;阿米莉亞·薩克斯才是這項活動的指導老師。

“有另一封信嗎?”薩克斯問。

吉納瓦點頭。她很小心地拿著那一張紙。

“莉莉姑婆收到我們在麥迪遜的親戚的來信。他把他在自家地下室裏的發現寄給了我們。有查爾斯的一個書簽、一副眼鏡,還有十幾封信。這封是我想拿給你們看的。”吉納瓦的眼睛裏閃著高興的神采,“這是一八七五年寫的,他出獄後。”

“我們來看看。”萊姆說。

薩克斯將它裝在掃描儀上,過了一會兒,實驗室的幾台電腦屏幕上都出現了影像。薩克斯走到萊姆的身旁,伸手環住他的肩膀。他們一起看著屏幕。

我最親愛的維奧利特:

我相信你在妹妹的陪伴下應該很開心,而且喬舒亞和伊麗莎白會很高興和他們的表兄妹在一起。弗雷德裏克——我上次見到他時,他才九歲——居然已經和他父親一樣高了,這真是讓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