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2/4頁)

我很高興地向你報告,我們的小屋一切都好。詹姆斯和我整個早上都在河岸取冰,然後貯存在冰屋裏,再在冰塊上加蓋木板。我們然後又在大雪中向北跋涉了兩英裏,去看那個待售的果園。價錢很高,但我相信賣主會很善意地回應我的還價。他原來很明顯地對將果園賣給一個黑人心存疑慮,但聽說我可以付現金,而不用向銀行貸款時,他的疑慮似乎一掃而空。

鈔票是最偉大的解決方法。

你昨天讀到我們的國家即將頒布民權法案時,是不是和我一樣激動?你有沒有讀到那些細節?法律保障任何膚色的人種,在所有的旅店、公共交通工具、劇院等地方一律享受平等待遇。這對我們的理想是多麽重要的一天!這是我去年和查爾斯·薩姆納及本傑明·巴特勒一起合作,花了很多心血的重要法律,而且我相信,我的一些想法也在這一重要的文獻中。

我想你一定可以想象,這個消息讓我深思,想起過去七年來發生的不幸,我們在絞架山的果園被搶走,在那麽悲慘的情況下被監禁。

但是現在,我坐在我們小屋的爐火前,想著這條來自華盛頓的新聞,我感覺那些糟糕的事情似乎來自另一個世界。倒是和那些戰爭歲月,以及在弗吉尼亞被奴役時的艱苦時光頗為相似。它們都永遠地留在了記憶中,但是,不知怎麽的,它們也會像一些記不太清楚的噩夢中模糊的影像一樣,漸漸遠去。

也許,我們的心是一個能同時貯存失望和希望的地方,但一旦充滿了一種時,對另一種的記憶便會淡去。而今晚,我的心裏滿是希望。

你應該記得,很多年來我一直起誓,要盡我的一切所能,除去被視為五分之三個人的恥辱。當我想到人們由於我的膚色而看我的眼神,想到別人對我和我族人的行為,我覺得自己至今尚未被視為一名完整的人。但是,我敢大膽地說,我們已經有了相當的進步,我們已經被視為十分之九個人——今天晚餐時,我和詹姆斯提到這一點,他笑得很開心,而且我依然有信心,在我們的有生之年,我們一定可以被視為一個完整的人;或者,至少在喬舒亞和伊麗莎白的有生之年。

現在,我最親愛的,我必須向你說晚安了,我要為明天的一堂課做準備。親愛的,希望你和你的孩子做個好夢。我會活著等你們歸來。

你忠實的查爾斯

於哈得孫克魯頓

一八七五年三月二日

萊姆說:“聽起來似乎道格拉斯和其他人原諒他的那宗搶劫案了。或者,相信了其實他並沒有犯案。”

薩克斯問:“他談到的那個法律是什麽?”

“一八七五年的民權法案,”吉納瓦說,“它禁止在旅館、餐廳、火車、戲院——任何公共場所的種族歧視行為。”那女孩搖著頭。“但它並沒有執行下去。高等法院於一八八○年代以違憲的理由駁回。在此之後,在長在五十年的時間裏,聯邦政府並未頒布任何一條和民權有關的法律。”

薩克斯若有所思,“我真想知道查爾斯是不是活著聽到了它被駁回的消息。他不會高興的。”

吉納瓦聳聳肩說:“我想這並不重要。他會說,這只是暫時的挫敗。”

“希望,可以推開痛苦。”萊姆說。

“說得好。”吉納瓦說。然後,她看著那塊舊斯沃琪表。“我要回去工作了。那個韋斯利·戈茨……我得說,那個人真是怪胎。他從來不笑,從來不看你……而且,天哪,你知道,有時候你總該修一下胡子吧。”

那天晚上,房間一片漆黑,萊姆和薩克斯躺在床上,看著一彎細細的新月,在它的右邊,應該是冷冷的銀白色,卻由於大氣層的某些變化,呈現了如太陽般的金色。

有時候,像這樣的時刻,他們會聊聊天,有時則不會。今天晚上,他們就特別安靜。

在窗戶外面的窗台邊有一點輕輕的動靜,是在那裏築巢的遊隼。有一只公鳥、一只母鳥和兩只羽毛未豐的小鳥。偶爾,萊姆的訪客會注意到那個巢穴,並且詢問它們是否有名字。

“我們有一個協定,”他會低聲說,“它們不替我取名字,我也不替它們命名。一直遵守得很好。”

一只遊隼擡起了頭,看著人行道,在月光下形成一個剪影。不知怎的,那只鳥的動作和側影似乎顯示了某種智慧。當然,還有危險。成年遊隼並沒有天敵,並且可以從天上以每小時一百七十英裏的高速俯沖向它們的獵物。但是接著,鳥兒會輕巧地降到地面,停下來。這種生物是日行性的,在晚上睡覺。

“在想事情?”薩克斯問。

“我們明天一起去聽音樂。在林肯中心有一個日場演出,或是叫下午演奏會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