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3頁)

她往下一看。怪魚變成了人的手臂,一個穿著黑色潛水衣的男人的手臂。

這是沙克福縣救難隊的潛水員,他取下口中的呼吸器,對她說;“沒事,小姐,我抓住你了。現在沒事了。”

另一位潛水員也抓住了那位偷渡者,讓他垂下的頭部保持在水面上。

“我抽筋了,”薩克斯喘著氣說,“我的腳動不了,痛死我了。”

潛水員把手伸至水底,扳直她的腿,用力把她的腳掌往身體方向壓,拉長她的小腿肌肉。

疼痛感立刻消失了。她感激地對潛水員點點頭。

“你放松,別踢水,我會把你拉上岸。”潛水員拉著她遊,她往後仰,把注意力放在呼吸上。在潛水員強壯的雙腿和腳蹼的輔助下,他們迅速向岸邊前進。他邊遊邊說:“你真勇敢,居然敢下水,大多數人會只站在岸上看著他淹死。”

他們在冰冷的海水裏朝岸上遊,時間似乎長得沒有終點。最後薩克斯感覺腳底觸到了石頭。她蹣跚地走上海灘,一把接過醫護人員遞給她的毛毯。調勻呼吸後,她立即走向那位偷渡者。

他躺在擔架上罩著氧氣罩,目光渙散,但意識是清醒的。醫護人員撕開他的襯衫以便看清血淋淋的傷口,然後用消毒藥水和繃帶替他清潔包紮。

薩克斯拍掉腿部和腳掌上的泥沙,穿上鞋子,將槍套腰帶系好,問旁邊的醫護人員:“他還好吧?”

“傷勢不算嚴重。子彈雖然射中他的胸部,但角度偏了,沒有打中要害。我們比較擔心的是,他有體溫下降和衰竭的現象。”

“我能問他幾個問題嗎?”

“問題越少越好,”醫護人員說,“現在他極需要休息。”

“你叫什麽名字?”薩克斯問擔架上的偷渡者。

他伸手移開臉上的氧氣罩。“約翰·宋。”

“我是紐約市警察局警員阿米莉亞·薩克斯。”她出示警徽和證件,就像偵訊的慣例一樣,她接著問道,“船上發生什麽事了?”

這個男人又移開氧氣面罩說:“我從救生艇上摔了出去。‘幽靈’,也就是船上的蛇頭看見我,走到海邊向我開了一槍,但沒打中。我潛入水裏,原以為沒事了,待我回到水面換氣,發現他就等在那兒,又對我開了一槍,這次打中我了。我假裝死了。當我再擡起頭看他時,只見他上了一輛紅色的汽車離開了。後來我想遊上岸,卻做不到,只能抱著礁石等待救援。”

薩克斯仔細看這個男人。他相當英俊,體格很強健。她最近在電視上看過一個有關中國的特別報道,了解中國人和美國人不同,美國人會定期從事一些休閑運動,盡管動機多半出於虛榮心,但許多中國人一輩子都在工作。

擔架上的男人問:“其他人呢?”他又咳了起來,並且感到一陣痙攣。醫護人員讓他咳出了一些水,等他咳嗽稍緩,便立即把氧氣面罩戴回他的臉上,醫務人員對薩克斯說:“抱歉,警官,他現在需要吸一點氧氣。”

但是約翰·宋自己把氧氣罩摘下又問:“其他人呢?他們都平安嗎?”

在警察的偵訊程序中,並沒有規定可以向目擊證人透露信息。但她從他的眼神感到他真的關心這件事,便告訴他實情:“很遺憾,有兩個人被殺了。”

他閉上眼睛,右手緊緊捏著他掛在脖子上的一塊石頭護身符。

“救生艇上有幾個人?”她問。

他想了一下,然後說:“共十四個。”他立即反問道,“‘幽靈’逃脫了?”

“我們正在四處尋找他。”

約翰·宋臉上出現厭惡的表情,右手又使勁捏緊了護身符。

醫護人員把這位偷渡者身上的皮夾遞給薩克斯。她翻開檢查皮夾裏的東西,外面的證件都被海水浸濕了,而且絕大部分都是中文字。不過,她還是找到一張用英文書寫的卡片,上面注明了這個人的身份為宋凱醫生。

“凱?這是你的名字嗎?”

他點點頭。

“你是醫生?”

“是。”

“醫院的大夫?”

他點點頭。

薩克斯看見皮夾裏還有一張照片,裏面是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她一想到他們可能仍留在那艘沉船裏,頓時感到一陣寒意。

“你的………”她的聲音越說越小,

約翰·宋明白她的意思。“你說我的孩子?他們都在福州的家裏,和我父母住在一起。”

站住一旁的醫護人員一臉不高興,他們不希望擔架上的病人一直摘下氧氣罩,但薩克斯仍有話要問。“宋醫生,你知道‘幽靈’會去哪裏嗎?他在美國有沒有房子或住處?有公司嗎?有沒有朋友?”

“不知道。他從不和我們說話,不和我們打任何交道。他對待我們就像對待牲口一樣。”

“其他偷渡者呢?你知道他們會到哪裏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