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張家的人在皇後區某處,”薩克斯說,同時在寫字板上寫下這條線索,“他們開的是藍色貨運車,沒有車牌,車上無標志。”

“有更詳細一點的描述嗎?”萊姆咕噥道,“到底是天藍、海軍藍,還是嬰兒藍①【注①:指一種柔和的淺藍。】?”

“吳啟晨記不得了。”

“哦,那好,太有幫助了。”

在薩克斯踱著步子思考時,托馬斯接替她寫寫字板的工作。

至於“幽靈”遺留在吳啟晨住處外那輛車,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這輛開拓者休閑旅行車是贓車,掛的車牌是偽造的。由車籍號碼追查,只知道這輛車是一個月前在俄亥俄州被人偷走的。

桑尼坐在房間裏,並沒有再憑亞洲人與眾不同的洞察力提出任何見解。他只是低著頭,不停翻著先前他從唐人街帶回來的一個大購物袋裏的東西。塞林托正在打電話,從他眉頭深鎖的樣子可知,他顯然已經知道“幽靈”在槍戰後從容逃走的消息。

薩克斯、庫珀和萊姆開始研究在那輛開拓者汽車上收集到的證物。她在車上的刹車和油門踏板底下,找到一些細小的灰色毛毯纖維,其中有兩條與被擊斃在吳啟晨住處外頭的歹徒的褲管吻合。剩下的纖維,如果不吻合開拓者休閑旅行車上的地毯或先前其他幾個現場,就有可能是來自於“幽靈”的巢穴。

“燃燒纖維,檢查內含的東西。”

庫珀拿了兩根纖維,利用氣相色層分析質譜儀做化驗。經過這道程序,就能知道這種地毯的實際成分。

在等待化驗結果時,外頭突然響起敲門聲。一會兒後,托馬斯便帶了來訪者進來。

突然來訪的人是哈羅德·皮博迪。

萊姆猜想,他來這裏一定是想談談科今天犯下的錯事。然而,從他一臉嚴肅的表情看來,他想說的好像又不只是這件事。接著,他身後出現了一個人。萊姆立刻認出他是聯邦調查局曼哈頓辦事處的處長,一位有著完美下巴、過度英俊、態度又有點做作的男人。萊姆曾與他合作過幾次,發現他雖有效率卻缺乏想象力——而且,正如德爾瑞抱怨過的,他老是滿嘴的行話和專業術語。和皮博迪一樣,他臉上的表情也相當陰郁。

然後,第三個人出現了。這個人身穿鮮亮的海軍藍西裝和白色襯衫,讓萊姆以為他也是調查局裏的人。但他馬上簡短地自我介紹,說他姓威伯利,是國務院派來的。

所以,現在國務院是真的管起這件案子了,萊姆心想。這是好現象。一定是德爾瑞運用了什麽關系影響了高層的人,才讓他們決定增援這件案子。

“很抱歉突然打擾你,林肯。”皮博迪說。

調查局處長接著說:“我們有事想和你談談城的事。”

“什麽事?”

“我們不認為這件事與你手上的案子有關系,但我擔心或許有點牽連。”

快說吧,萊姆心想,只希望自己不耐煩的眼神能準確傳達出這個信息。

“今天晚上,有人在聯邦大樓對面的停車場裝了炸彈。”

“天啊。”梅爾庫珀喃喃說。

“就裝在弗雷德·德爾瑞的車子上。”

不,上帝,請不要!萊姆心想。

“不!”薩克斯叫了起來。

“炸彈?”塞林托脫口而出,急忙掛掉正在通話的手機。

“他沒事,”處長很快地說,“炸藥並沒有引爆。”

萊姆閉上了眼睛。他和德爾瑞都有過因為炸彈攻擊而失去摯友的經驗。即使像萊姆這般鐵石心腸的人都認為,這種行為是各種謀殺手法中最陰毒、最懦弱的方式。

“他受傷了嗎?”桑尼關心地問。

“沒有。”

“詳細的情況呢?”萊姆問。

“炸藥是接在壓力開關上面。德爾瑞觸動了開關,但只引爆了雷管,也許是火藥頭沒裝好,目前我們還不知道答案。”

調查局處長說:“我們的防爆小組已拆下炸藥,交給物證反應小組化驗了。”

萊姆熟悉聯邦調查局的物證反應小組,也相當佩服他們的專業能力。只要有任何蛛絲馬跡,萊姆相信他們一定可以找得出來,“你們為什麽覺得與這件案子沒有關聯?”

“在炸彈被觸動前的二十分鐘,有人匿名打九一一報警。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不確定是哪裏的口音。他說為了上星期的逮捕行動,查倫科家族正計劃一些報復行動。他說接下來還有別的好戲可看。”

萊姆回想到,德爾瑞不久前才在布魯克林區俄羅斯黑社會的老巢完成一次大型的臥底行動。他們逮捕了兩個跨國洗錢罪犯、底下的人員和幾名有職業殺手嫌疑的人,並且沒收了數百萬美元和俄羅斯盧布。

“這個電話是從哪兒打來的?”

“布萊頓海灘的一個公用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