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丹斯離開總部,去海狼岬旅館,打算將凱洛格用信用卡消費的賬單轉到加州調查局自己的賬戶裏。

當然,查爾斯·奧弗比對這筆支出感到很不高興,但是讓一個刑事案件的被告替逮捕自己的司法部門買單,這注定會導致利益沖突。所以奧弗比同意支付住旅館的費用。不過,他支持起訴凱洛格的輝煌瞬間並沒有延伸到他性格的其他方面。面對賬單,他大聲抱怨。(“約旦卡勃耐葡萄酒?誰喝這種名酒了?還喝了兩瓶?”)丹斯沒有告訴他,她主動提出讓薩曼莎·麥科伊在旅館裏多住了幾天。

她邊開車邊聽凱爾特樂隊“阿爾坦”演奏的音樂。歌名叫《哦,碧綠的燈芯草》。淒婉的旋律讓人難以忘懷,這似乎很適合當下的情境,因為她正趕往發生過命案的地方。

她打算下周去南加州旅行,帶著孩子和狗一起去。她要去奧加伊附近為一群墨西哥音樂家錄制音樂。他們都是她網站的支持者,曾通過電子郵件將他們自己的音樂小樣發送給瑪蒂娜。丹斯希望能進行現場錄制。那些音樂的節奏很迷人。她非常期待下周的旅行。

這一路都很通暢;天氣又變得糟糕起來。整條路上,丹斯只看見一輛車跟在她後面。這輛藍色的小轎車在她後面半英裏的地方行駛著。

丹斯拐下公路,朝海狼岬旅館駛去。她瞥了一眼電話。奧尼爾還沒有給她回信息,她心裏有些不安。丹斯可以拿案件當借口給他打電話,那樣他就會立刻回電。但她不想這麽做。另外,最好還是保持一些距離。如果你的朋友是個已婚男士,最好不要越過紅線。

她駛入旅館的車道,把車停好,正好聽到那首挽歌的結尾處。丹斯想起自己丈夫的葬禮。比爾應該被安葬在附近的墓地裏,因為他的遺孀和孩子們都住在帕西菲克·格羅夫。但他倔強的母親想把他葬在舊金山——他18歲時就離開那裏,只有假期才回去,而且也不是經常回去。斯文森夫人在討論兒子的安葬地點時,態度非常強硬。

盡管丹斯的想法最終占了上風,但當她看到婆婆的眼淚時,心裏覺得很不是滋味。因此,在此後的一年裏,她用各種方式來為自己的勝利付出代價。

比爾就葬在一處小山坡上,你可以看到那裏有很多樹,還能看到太平洋的海水,以及佩伯爾海灘高爾夫球場第9洞的場地——這原本是一塊墓地,可成千上萬的高爾夫愛好者會來這裏,支付高昂的費用,只圖揮杆的樂趣。她回想起,盡管她和她丈夫都不曾打過高爾夫球,但他們有一陣子曾打算要去上高爾夫訓練課。

“可能要等到我們退休以後。”他說。

“退休。這是什麽意思?”

這時,她停好車,走進海狼岬旅館的辦公室,開始整理賬單資料。

“我們已經接到一些電話,”辦公室職員說,“有些記者想來這間木屋拍照,還有人想帶遊客參觀佩爾被擊斃的地方。真是太惡心了。”

是啊,真惡心。莫頓·內格爾也不會同意這種做法;或許《睡偶》一書的腳注會提及這些沒頭腦的企業家。

丹斯走回汽車時,發現有一個女人出現在附近,那女人正看著海面上的薄霧,外套在微風中飄動著。

丹斯繼續往前走,這時那女人轉過頭,跟上了丹斯的步伐,離她並不太遠。

丹斯還注意到有一輛藍色的汽車停在附近。很眼熟。這就是那個一直跟著她的司機嗎?接著,她發現,那是一輛福特福克斯汽車。她想到,有輛車在莫斯蘭丁被偷走了,之後一直下落不明。那輛車也是藍色的。難道還有遺留的問題嗎?

就在這時,那女人迅速走上前來,在大風中用沙啞的聲音喊道:“你是凱瑟琳·丹斯嗎?”

探員很驚訝,停下腳步,轉過身,說:“是的。我們見過面嗎?”

女人又往前走了幾步,她倆只相隔幾英尺遠。

她摘下太陽鏡,露出很熟悉的臉龐,但丹斯沒想起來這是誰。

“我們從未見過面,但我們彼此認識。我是丹尼爾·佩爾的女朋友。”

“你是——”丹斯深吸一口氣。

“珍妮·馬斯頓。”

丹斯伸手開始摸槍。

“哦,我只是隨便問問。”她又繃緊嘴唇,在表意學角度看來,這表示悔恨。接著,她瞥了一眼丹斯。

“我不想嚇著你。”

“最近我見過更可怕的事情,”丹斯告訴她,“但你為什麽不逃走呢?過了幾個星期,如果你的屍體還沒被沖上岸,我們就會產生疑慮。但等我們開始尋找的時候,你可能已經跑到墨西哥或加拿大去了。”

“我想,我剛剛逃離了他的魔咒。我以為,跟丹尼爾在一起,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首先,我認識了他——你知道的,不是那種肉體上的關系——之後我們之間有了真正的感情。或許只是我的單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