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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為了補給吵,為了路線吵,為了搜尋珀西瓦爾・布羅姆利屍體的候補計劃吵,為我們抵達珠峰後的攀登方式吵,而所有爭論的核心點都在於誰來當此次探險的領隊。

在午餐時間的爭論中,理查提出了一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雖然理查和1924年的珠峰探險隊有接觸,可我們始終未能解開這個難題:到底為什麽珀西瓦爾・布羅姆利能在大吉嶺加入探險隊?不論是查爾斯・布魯斯準將(在他生病被迫離開探險隊之前),還是後來成為探險隊總指揮的諾頓上尉,都是非常頑固的人,肯定會嚴格遵守他們已經制訂好的計劃。且不論再吸納一個人進探險隊,給養和隨身攜帶帳篷數量等計劃肯定會被打亂,而且小珀西自然也算不上那種聞名遐邇的登山者,以至於馬洛裏和其他人不會強烈反對在最後時刻收編這樣一個多余的累贅。甚至理查的好朋友諾埃爾・奧德爾,曾告訴過理查,他們也搞不懂為什麽珀西會被允許跟來。他們只知道,布魯斯準將和諾頓上尉堅持這樣做是對的,可這根本不合常理,而且,理查問過的每一位登山者,他們都說珀西這個小夥子人挺好,為人很低調,而且只要他本本分分地跟在探險隊後面,落後於大部隊差不多半天時間,大家就不會找茬。

不過他們並不打算讓小珀西瓦爾・布羅姆利勛爵跟到絨布冰川腳下的珠峰大本營。每個人都知道這一點。

在爭論給養的過程中,理查又把話題繞回到了珀西瓦爾・布羅姆利如何以及為什麽會得到允許,可以隨隊前往珠峰。

雷吉已經說得不耐煩了,她的語氣聽上去像是要結束大部分對話一樣。“我只說最後一次,迪肯先生。1924年探險隊的幾位領導受邀到茶園來和利頓勛爵及夫人共進晚餐,這時候珀西瓦爾表弟也受邀到這裏來,我們幾個人一起吃飯。你或許還記得,利頓勛爵曾經是孟加拉總督,他和布魯斯準將及諾頓上尉幾個人在書房裏單獨和珀西聊了大半個鐘頭。當他們出來的時候,布魯斯和諾頓都宣布,珀西得到允許,可以跟著探險隊,你知道,他不能和他們一起,而且並不是正式成員,不過他可以在後面跟著,前提是珀西要自己準備馬匹、帳篷和食物。最後這一點不成問題,因為在探險隊抵達加爾各答的兩個星期前,珀西就已經把他的裝備放在茶園裏了。”

理查搖搖頭。“這說不通。讓人跟在探險隊後面去西藏?沒有官方許可就能進藏?即便珀西瓦爾勛爵落後於真正的探險隊只有一天時間,可作為一個英國人,他要是被逮捕或拘留了,整個探險隊就可能與領主和西藏發生矛盾。這根本就說不通。”

“我聽人說過很多次領主了,他們到底是些什麽人?”讓-克洛德說,“當地的首領?村長?還是別的什麽?”

“其實都不是,”雷吉說,“大部分西藏居民聚集地都由領主管理,通常是兩個人,一個是大喇嘛,另一個人是村子裏的俗家人。不過也有只有一位領主的時候。”她轉過身看著理查,“時間不早了,迪肯先生。你的問題都已經得到滿意的答復了嗎?”

“只除了為什麽你的表弟會在諾頓探險隊離開那裏之後還要嘗試攀登珠峰。”理查不依不饒。

雷吉哈哈大笑起來,只是她的聲音裏一點兒幽默的意味都沒有,“珀西從來不打算嘗試攀登珠峰。這一點我十分肯定。”

“西吉爾告訴《柏林日報》和《倫敦泰晤士報》,他的確這樣嘗試過,”理查說,“西吉爾說,當他和其他幾個德國人到達二號營地的時候——他們探險,一開始只是打算碰運氣看能不能碰到馬洛裏,後來只是出於純粹的好奇——他,也就是西吉爾,和其他幾個德國人能看到你的表弟和科特・梅耶正步履蹣跚地從北部山脊下來。而且很顯然碰到了麻煩。”

雷吉堅定地搖搖頭。她那頭藍黑色秀發從肩膀上劃過。“布魯諾・西吉爾在說謊,”她尖銳地說,“珀西或許是出於某種原因才去了那座山上,不過我肯定,他去西藏並不是為了要登上珠峰。布魯諾・西吉爾就是個臭名昭著的德國惡棍,而且愛撒謊。”

“你怎麽知道西吉爾是個臭名昭著的德國惡棍?”理查問,“你認識他?” 

“當然不認識,”雷吉厲聲說,“不過我到德國和其他地方打聽過。西吉爾是個危險的登山者,不只讓他自己陷入危險,對和他在一起的人來說,他也是個危險分子,而且他在慕尼黑的時候,就是個法西斯暴徒。”

“你覺得西吉爾和你表弟及梅耶的死有關?”理查問。

雷吉用她那雙深藍色眼睛凝視理查,卻沒有回答。

在那天下午較為安靜的時間裏,我們給雷吉看了J.C.改進過、用來攀登垂直冰壁的12爪冰爪和短冰鎬。接下來,讓-克洛德展示了他的祝瑪登山裝置和我們帶來的凱佛斯繩梯。